扶摇山深处,终年不散的云雾缭绕,在无数峰峦间翻涌流淌。晨曦初绽,
几缕微弱却倔强的金光刺破浓重的云海,恰好落在一处突出的山崖上。崖边,
一道素白的身影正迎风而立,衣袂被山风卷起,猎猎作响,
仿佛随时要融入那无边的云涛之中。蓝暮雪微微仰着头,清冷的眸子映着天光,
也映着云海尽头那渺不可寻的仙阙琼楼。百年苦修,
漫长的岁月在她身上沉淀出一种近乎冰雪的剔透与孤绝,唯有眼底深处那簇不灭的火焰,
灼灼燃烧着飞升的执念。“暮雪师姐,又在观云了?”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轻易地切开了山风的呼啸。蓝暮雪没有回头,
只是那冰雪般的侧脸线条似乎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丝。她知道来人是谁。李子沐,
扶摇山上唯一能让她停下片刻脚步的人。他踏着山阶走来,步履轻捷,
带着一种山野生灵特有的灵动气息,墨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被风吹拂着掠过耳际,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淡的、几乎难以觉察的白色绒毛印记。李子沐在她身边站定,
也望向那浩瀚云海,目光却更多流连在她专注的侧脸上。“云海再美,终究是虚妄的屏障,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仙门之后,才是真正的大自在。”蓝暮雪终于侧过脸,
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自在?子沐师弟,你似乎对此并不热衷。”她记得清楚,
百年来一同入山修行的同门,或陨落,或沉沦,或心灰意冷下山归俗,
最终坚持着最初那份问道之心的,似乎只剩下她和眼前这个总带着几分散漫笑意的李子沐。
可他身上,偏偏又寻不到那种刻骨的、焚心灼肺般的渴求。李子沐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那双清澈的眼睛弯起来,像映着月光的山涧:“大道三千,自在随心。或许…我的自在,
不只在九霄之上。”他的目光落在她握剑的手上,那手指纤长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师姐的剑,又精进了。”这话不假。蓝暮雪腰间悬着的佩剑“雪魄”,此刻剑鞘虽敛,
一股内蕴的、锐利无匹的剑气却隐隐透出,将周遭翻涌的云雾都逼开寸许。剑柄上,
缠绕着几根细长、闪烁着微光的金色翎羽,流光溢彩,与她素白的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这便是仙翎,修仙者叩开仙门不可或缺的信物与钥匙。她已集齐九十八根,
每一根都凝聚着斩妖除魔的血战与凶险,还差那最后的两根。“还差两根。
”蓝暮雪指尖轻轻拂过剑柄上那些冰冷的、蕴含着奇异灵力的翎羽,声音平静无波,
却比山风更冷,“挡在仙门之前的,皆可斩。”李子沐看着那些仙翎,又看看她冷冽的眉眼,
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
瞬间就被浩荡的山风吞没。扶摇山的岁月在清修与切磋中静静流淌。暮色四合时,
竹舍前的空地上,剑光再次撕裂了沉沉的暮霭。蓝暮雪的剑势如九天垂落的寒瀑,
冰冷、迅疾、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剑气纵横,卷起地上的枯叶,形成一道凌厉的旋涡。
李子沐的身影在剑光中穿梭,他并未执兵刃,仅凭一双肉掌和玄妙的身法周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林间跃动的灵鹿,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
却又恰到好处地避开那致命的锋芒。他的指尖偶尔会亮起微弱的碧绿光华,
在剑刃及体的刹那轻飘飘拂过,那足以裂石的剑气便如泥牛入海,被巧妙地引偏卸开。
“嗤啦!”一声裂帛轻响。雪魄剑锋利的剑尖擦着李子沐的袖口掠过,
带走了一小片青色的布料,也带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腥气。蓝暮雪剑势骤收,
蹙眉看着李子沐手臂上那道浅浅的血痕:“为何不用全力?”李子沐低头看了一眼伤口,
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那点血珠便被甩落尘埃。他抬起头,依旧是那副温煦的笑容,
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师姐剑意凌厉,锋芒太盛,硬碰硬非我所长。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认真,“况且,飞升之路漫长,师姐的心…似乎绷得太紧了。
刚极易折,弦紧易断。”蓝暮雪抿紧了唇,归剑入鞘,
剑柄上的仙翎在暮色中兀自散发着微弱的金芒。
她转身走向自己那间素净得几乎没有任何陈设的竹舍,
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语飘散在晚风中:“心若不坚,何以破界?仙路之上,
容不得半分犹疑软弱。”李子沐站在原地,看着她挺直如孤竹的背影消失在竹舍门内,
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淡去,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寂寥。他摊开手掌,
方才引偏剑气时指尖凝聚的碧绿光华尚未完全散去,映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许久,
他才缓缓握紧拳头,将那点微光捏灭,
也掩去了眸底深处那份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无法言说的痛楚与决绝。山风呜咽着穿过竹林,
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夜色彻底吞噬了扶摇山。十年光阴,
在修士漫长的生命里不过弹指,却足以让世间沧海桑田。
蓝暮雪早已离开了云遮雾绕的扶摇山,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名剑,
投身于凡俗尘世的滚滚浊浪之中。
她的足迹踏遍南荒瘴疠之地、北域酷寒冰原、西陲黄沙大漠,
只为寻觅那传说中潜藏大妖、可能孕育仙翎的凶险绝地。仙翎,是飞升的凭证,
更是天道对除魔卫道功绩的认可。每一根的出现,
都伴随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与足以让寻常修士陨落的劫难。南荒腹地,
毒雾弥漫的“腐骨泽”。蓝暮雪的白衣已被泥沼和妖物的污血染成斑驳的暗褐色。
她拄着雪魄剑,半跪在一片相对干涸的硬地上,剧烈地喘息。
周围是堆积如小山般的巨大蜈蚣残骸,甲壳破碎,绿色的毒液混合着腥臭的内脏流淌一地,
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空气中残留着毒雾被剑气撕裂的焦糊味。她的左肩,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黑血,边缘的皮肉迅速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这是腐骨蜈蚣王的临死反扑,剧毒猛烈。蓝暮雪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角。
她颤抖着手指,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倒出一粒李子沐当年在扶摇山为她炼制的解毒灵丹,塞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清凉之意迅速蔓延,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肆虐,肩头的黑气也消退了些许,
但剧痛和虚弱感依旧如附骨之蛆。她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投向蜈蚣王那庞大的头颅。
在它破碎的额骨中央,一根长约半尺、色泽暗金、边缘却流转着奇异彩晕的翎羽,
正散发着纯净而强大的灵力波动。第九十九根!指尖触碰到那根仙翎的刹那,
一股沛然精纯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入干涸的经脉,瞬间驱散了部分疲惫和毒素带来的麻痹感。
仙翎入手微温,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律动,仿佛活物。蓝暮雪冰冷疲惫的眼中,
终于燃起一丝近乎狂热的亮光。百年夙愿,只差一步!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根新得的仙翎收进贴身的百宝囊中,与另外九十八根存放在一起。
百宝囊微微鼓胀,内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如同无数金玉交击的悦耳鸣响,
那是仙翎彼此感应所发出的仙音。然而,就在她心神因仙翎而微微激荡的瞬间,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暴虐的凶煞之气,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猛地从腐骨泽深处喷发出来!“唳——!!!
”一声穿金裂石、饱含无尽怒火的尖锐啼鸣撕裂了毒瘴弥漫的天空!狂风平地而起,
卷起腥臭的泥浆和妖物残骸,形成巨大的黑色旋涡。天空骤然暗沉,不是因为夜幕降临,
而是被一双遮天蔽日的巨大火翼所覆盖!毕方!传说中的灾祸之鸟,控火大妖!
它形似丹顶鹤,却庞大如山岳,通体覆盖着赤红如血的羽毛,唯有头顶一点青焰跳动不息。
仅存的独腿宛如烧红的巨柱,每一次踏空,都留下熊熊燃烧的火焰足迹,
将下方的毒沼瞬间蒸腾成白茫茫的水汽。那只独目如同熔岩凝聚,
死死锁定了沼泽中渺小的白衣身影,
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虐与贪婪——它感应到了仙翎的气息!蓝暮雪瞳孔骤缩,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面对这等上古凶物,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也需万分谨慎,
何况此刻她身负蜈蚣剧毒,真气耗损近半!来不及思考,毕方的攻击已然降临。
它巨大的独爪凌空抓下,五道撕裂空间的赤红爪影带着焚灭万物的高温,当头罩落!
爪影未至,那恐怖的高温已将蓝暮雪脚下的泥沼烤得硬结龟裂,她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
发出焦糊的味道。“雪魄,出!”蓝暮雪厉喝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肩头的剧痛,
雪魄剑化作一道贯日白虹,迎向那焚天爪影!剑光暴涨,森寒剑气与炽烈妖火轰然对撞!
“轰隆——!”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沼泽上空炸开!红白两色光芒疯狂交织、湮灭,
形成狂暴的能量乱流向四面八方席卷。泥浆被掀起数十丈高,又被瞬间汽化。
蓝暮雪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混合着焚心蚀骨的热浪狠狠撞在剑身上,
雪魄剑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震颤!她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重重砸在远处一块坚硬的黑色岩石上。“噗——!”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溅在焦黑的岩石上,瞬间被高温烤干,留下刺目的暗红印记。肩头的伤口彻底崩裂,
毒血混着新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更要命的是,毕方那蕴含火毒的一击,
不仅震伤了她的肺腑,狂暴的火毒更是如附骨之蛆,瞬间侵入她本就因蜈蚣毒而脆弱的经脉,
两股剧毒在她体内猛烈冲突、肆虐!“呃啊……”蓝暮雪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烧感。她试图调动真气压制,却发现丹田气海一片死寂!
如同被彻底冰封的湖泊,无论她如何催动神念,那赖以生存的、精纯浩瀚的真元都毫无反应,
仿佛从未存在过!火毒与蜈蚣毒交织成的诡异枷锁,竟在瞬间封死了她所有的修为!
毕方一击得手,独目中凶焰更炽。它似乎对蓝暮雪失去了兴趣,
巨大的头颅转向她跌落的方向,独目贪婪地锁定了她腰间的百宝囊——那里,
九十九根仙翎的气息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它双翼猛地一振,卷起滔天火浪,
庞大的身躯如同燃烧的陨星,朝着几乎失去抵抗力的蓝暮雪俯冲而下!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彻底笼罩!蓝暮雪倒在焦黑的岩石上,视线被火焰映得一片赤红。
毕方那毁天灭地的身影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点燃。经脉寸寸灼痛,
丹田死寂如坟,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上她的心脏。百年苦修,九十九根仙翎唾手可得,难道就要葬身于此,
成为这凶鸟口中食粮?不!她不甘心!仙门就在眼前,怎能倒下?!“啊——!
”一声凄厉不甘的嘶吼从她喉间迸发,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她用尽最后残存的气力,
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她不顾经脉寸断的风险,强行催动神念,
试图引动雪魄剑做最后的搏命一击!然而,
毕方俯冲带来的恐怖风压已将她死死摁在滚烫的岩石上,那焚灭一切的利爪,已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孽畜!休得伤人!”一声清越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
骤然在火浪滔天的上空炸响!一道青碧色的流光,比闪电更快,撕裂浓烟与火幕,后发先至,
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毕方抓向蓝暮雪的巨爪之上!“嘭!”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带着骨裂的脆响!毕方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啸,
庞大的身躯竟被那看似并不粗壮的青碧流光撞得一个趔趄,俯冲之势硬生生被打断!
它那只燃烧着青焰的独眼猛地转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充满了暴怒与惊疑。
蓝暮雪身上致命的压力骤然一轻,她艰难地抬起眼皮,透过被汗水、血水和烟尘模糊的视线,
看到了那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身影。一袭青衫,踏着翻腾的烈焰与毒瘴,
如履平地般凌空而立。来人周身环绕着柔和的青碧色光华,手中并无兵器,仅凭一双肉掌,
掌缘吞吐着凝练如实质的碧绿气芒,生生逼退了上古凶禽!狂风卷起他的衣袂和墨色长发,
露出那张清俊依旧却写满焦急与担忧的脸庞——李子沐!“子沐…师弟?
”蓝暮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微弱。
李子沐的目光迅速扫过蓝暮雪肩头那狰狞的伤口、被鲜血染透的衣衫和苍白如纸的脸色,
眼中瞬间燃起焚天的怒火与心痛。“师姐!”他低吼一声,身形一晃,
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蓝暮雪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同时,他双手快速结印,
一道道玄奥的青色符文凭空浮现,瞬间在两人周围布下一层流转不息、坚韧无比的碧绿光罩。
“吼——!”毕方彻底被激怒,独目中凶光暴涨。它双翼疯狂扇动,
无数磨盘大小、燃烧着青白色火焰的巨石如同流星火雨,
铺天盖地地砸向那层看似薄弱的碧绿光罩!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每一颗火焰巨石撞击在光罩上,都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灼热的气浪和冲击波疯狂肆虐,
将下方的泥沼彻底蒸干、岩石融化成赤红的岩浆!碧绿光罩剧烈地波动着,光芒明灭不定,
表面被砸出无数涟漪般的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李子沐挡在蓝暮雪身前,
挺拔的身躯如同扎根于风暴中的磐石,纹丝不动。他双手维持着法印,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青碧色的光罩,如同***中守护着最后一点烛火的薄纱,
顽强地抵御着毕方毁天灭地的怒火。趁着李子沐挡住毕方这波狂暴攻击的间隙,
蓝暮雪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挣扎着坐起,试图调息。然而,丹田气海依旧一片死寂,
那两道纠缠的剧毒如同最顽固的枷锁,将她一身修为锁得死死的。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看着李子沐微微颤抖却依旧坚定的背影,
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无力与茫然。
“我的真气…被那孽畜的火毒与蜈蚣毒纠缠锁死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百年苦修中从未有过的脆弱。李子沐闻言,身体明显一僵。他猛地回头,
目光急切地扫过蓝暮雪苍白的面容和肩头可怖的伤口,眼中痛色更深。
他毫不犹豫地腾出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亮起一点极其纯粹、充满生机的碧绿光华,
迅疾地点向蓝暮雪受伤的肩头。“师姐,凝神!”那点碧绿光华没入伤口的瞬间,
一股清凉温润、磅礴浩瀚的生命能量瞬间涌入蓝暮雪枯竭的经脉!
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这股力量精纯无比,带着一种奇异而熟悉的气息,
温和却势不可挡,迅速包裹住肆虐的火毒与蜈蚣毒,
竟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强行压制、分隔开来!剧痛稍减,蓝暮雪精神为之一振。
她立刻配合着引导这股精纯的生命灵力,试图冲击那封锁丹田的毒障。然而,
毕方的攻击越发狂暴,火焰巨石如同永不枯竭的陨星雨,疯狂倾泻在碧绿光罩上。
光罩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李子沐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维持光罩的双手微微颤抖,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红。他分心二用,既要抵挡毕方,
又要为蓝暮雪压制剧毒,消耗巨大无比。“这样下去不行!”李子沐猛地咬牙,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深深看了蓝暮雪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蓝暮雪此刻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不舍,
更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然。“师姐,得罪了!”话音未落,李子沐左手印诀不变,
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光罩。右手却闪电般探出,一把揽住蓝暮雪的腰肢!动作干脆利落,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做什么?!”蓝暮雪猝不及防,惊呼出声。李子沐没有回答,
揽着她腰肢的手臂猛然发力,同时脚下狠狠一跺!青碧色的光芒瞬间在他足下爆发,
形成一股强大的反冲之力!“走!”两人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化作一道青白交织的流光,
险之又险地擦着毕方再次挥落的巨爪边缘,朝着腐骨泽外围电射而去!速度之快,
在空中留下长长的残影。毕方巨爪落空,狠狠拍在下方早已化为岩浆的沼泽上,
激起百丈高的灼热泥浪。它愤怒地仰天厉啸,独目死死锁定那道逃逸的流光,
巨大的火翼猛地一扇,卷起焚天灭地的火风暴,紧追不舍!它所过之处,大地焦裂,
空气扭曲,留下一条燃烧的死亡轨迹。李子沐带着蓝暮雪,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劲风如刀割面,两旁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蓝暮雪被他牢牢护在怀中,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急促的心跳,
也能感受到他体内那雄浑却正在飞速消耗的力量。他的侧脸线条紧绷,
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嘴角那抹鲜红刺眼无比。不知飞遁了多久,
直到身后毕方那焚天煮海般的凶煞气息被重重山峦阻隔,变得遥远而模糊,
李子沐的速度才终于慢了下来。他选定一处隐蔽的山谷,带着蓝暮雪落了下去。刚一落地,
李子沐便是一个踉跄,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点点殷红溅落在青翠的草地上,触目惊心。他揽着蓝暮雪的手也瞬间失去了力气,松了开来。
“子沐!”蓝暮雪惊呼,顾不上自身的虚弱,连忙伸手去扶他。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臂,
隔着衣料,竟能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滚烫,仿佛内里有烈火在灼烧。李子沐摆摆手,
艰难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金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显然伤势不轻。
但他却第一时间看向蓝暮雪,声音沙哑却带着关切:“师姐…你感觉如何?
那毒…可还能压制?”蓝暮雪感受了一**内的情况。
李子沐输入的那股精纯的生命灵力如同坚韧的堤坝,暂时将两股肆虐的剧毒分隔压制在角落,
丹田的封锁也松动了一丝。虽然真气依旧无法调用,但那种濒死的灼痛和虚弱感减轻了不少。
“暂时无碍了。”她看着李子沐惨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是感激,是愧疚,还有一种她不愿深究的酸涩。“你的伤…”“无妨,真气反噬,
调息片刻就好。”李子沐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试图宽慰她。他支撑着站起身,
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旁坐下,闭目调息。青碧色的微光在他周身流转,
修复着体内的创伤。山谷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山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
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毕方那不甘的、渐渐远去的愤怒啼鸣。
蓝暮雪看着盘膝调息、脸色依旧苍白的李子沐,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那个装着九十九根仙翎的百宝囊。只差最后一步!只差这最后一步,
她就能踏破仙凡之隔!然而此刻,她修为尽失,如同折翼之鸟,空有仙翎,却无力叩门。
更让她心绪难平的是李子沐的伤势,那分明是为救她硬抗毕方怒火所致。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力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头,越收越紧。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悄然流逝。
当李子沐再次睁开眼时,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
眼中的疲惫也褪去不少。他看向蓝暮雪,她的焦虑与不甘清晰地写在脸上。“师姐,
”李子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的伤,根基未损,
只是那两股奇毒纠缠太深,一时锁住了真元。寻常丹药外力,恐难在短时间内奏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蓝暮雪紧握的手上,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蓝暮雪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真要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百年等待,化为泡影?她猛地抬头,
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火焰:“没有时间了!只要飞升仙门,仙灵之气灌体,涤荡凡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