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血液骤然僵住。
程砚怕狗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当年在乡下追一个人贩子,他被三只野狗堵在茅房里三个小时,自此就留下了极为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又好面子,抱着我撒娇耍赖,要我发誓不准告诉别人。
沈薇挽住程砚的胳膊,不以为意笑了笑。
“村里野狗多,她定是被野狗咬过,知道厉害,这才下意识护着你。”
程砚没理她,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像要把我盯出个窟窿。
“你……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又知道我怕狗,你到底是谁?”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脸庞,我多么想告诉他我就是他的凌潇云,多么想曾经一样扑进他怀中,被他高举在半空转圈。
可我不能。
我这副样子,怎么能是他的故人?
我慌忙低下头,用没受伤的手胡乱抹着脸。
想把脸上的泥垢再糊厚点,遮住那点可能被认出来的轮廓。
又使劲晃了晃断腿,故意让自己站不稳,往地上倒去。
我想装得更疯癫些,让他觉得我就是个胡来的疯子。
程砚的目光还黏在我身上,像带着钩子。
一点点扫过我断了的手腕,扫过我瘸着的腿,最后落在我那只捂着嘴的、只剩半截的手上。
心口像被那野狗再啃了一口,疼得我蜷缩起来。
别认了。
程砚,别认了。
你就当凌潇云真的去了法国,真的成了坏人。
而不是被困在猪圈三年,任人随意随意欺凌,被打断了腿,剁掉了手,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旁边一个精神还算正常的女人突然开口,眼神怯怯的,
“我被拐来两个月了,我来这的时候她就在了。听村里人说,她是最早被拐来的一批,得有三四年了。”
“这户人家心狠,她刚来时还反抗,被打断了腿。后来男主人嫌她吵,直接把她舌头割了半截。”
她顿了顿,声音染上哭腔,
“再后来她打猪草的时候摔了一跤,肚子里成型的男胎没了,那家人气疯了,将她关进了猪圈。”
“村里男人都知道,给块饼子,或者掏五块钱,就能进猪圈找她……”
程砚的手猛地攥成拳,指尖泛白。
沈薇注意到他的反应,脸色白了一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嫉恨,随即红了眼眶,
“砚哥,你怎么了?你不会以为这个女人是凌潇云吧?”
“你忘了我也被拐过吗?那种日子多难熬,我最恨的人就是她了,你怎么还能惦记那种和人贩子同流合污的人!”
程砚喉结滚了滚,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落向沈薇泛红的眼角。
眼神里的疑惑一点点散去,只剩下沉沉的失望,又像是松了口气。
“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你还怀着宝宝,别总是哭,万一生出个小哭包怎么办?”
说着伸手把沈薇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柔,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提了不该提的人,惹你不高兴了。”
他低头,鼻尖蹭了蹭沈薇的发顶,
“我们宝宝可不能受委屈,嗯?”
那语气,那动作,和从前哄我时一模一样。
心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疼得我喘不上气。
撑着一口气等了程砚整整三年。
再重逢,却是他佳人在怀,我形如枯槁。
沈薇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那你以后不许再想她了。”
“不想了。”程砚应声,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女人,挥了挥手,“把她们都带走,送救助站。”
两个男人又架起我,胳膊被捏得生疼。
拖拽间,程砚披在我身上的西装滑上去,露出后腰那片皮肤。
程砚刚转过身要扶沈薇走,眼角余光瞥见那处,脚步猛地顿住。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来,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纹身……你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