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沈家,洒扫搬迁,忙得脚不沾地。
西府海棠种满了庭院四角。
谢长昀拔他的。
我种我的。
再无人置喙。
谢客十日,沈府大门被扣响,来人正是谢长昀。
下人得了我的令,不敢放他进门,将他拦在门外。
我出门应付。
谢长昀脸色很黑,恶声质问:「十天了,生气也该有个度。」
「是不是烦事都要我迁就你,哄着你,你才高兴?」
「钰儿的嫁衣和嫁妆,为何还没准备?」
拍拍裙角的泥土,我反问:「谢将军要娶妻,为何是我来置办这些东西?」
腰杆挺直。
不卑不亢。
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忤逆顶撞。
不再心软。
「沈昭!」谢长昀恼羞成怒,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别闹了,叫人笑话。快跟我回去!」
「别给脸不要脸!」神色倨傲,恶言恶语。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劈来,刀刃擦着谢长昀的手背划过。
手上一松。
绯红飞鱼服落下,有人在我身旁低沉道:「抱歉,习惯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长昀脸色骤变,后怕得汗涔涔,他若放手得慢一点,右手恐怕已断。
是锦衣卫指挥使,裴照野。
我愣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袖,有些害怕。
裴照野这三个字,足够让人闻虎色变,据说他的刀下亡魂,能填满半个护城河。
绣春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不知刚抄了哪家府邸,或办了什么案,或者……杀了什么人。
裴照野挥手。
身后锦衣卫列到沈府两侧。
「奉皇后娘娘之命,特让东厂来保护沈小姐。」
他似笑非笑地看谢长昀一眼。
「这不,真巧。」
谢长昀的目光在我和裴照野之间来回扫视,突发冷笑:「我不在这十日,你倒是一点都不寂寞。」
言语愈发恶劣,「他可是个阉人,能做什么。」
我瞪大眼,气极了,拔高声音:「谢长昀!」
羞辱我就算了,裴照野只是奉命行事。
不该受此羞辱。
谢长昀倨傲地扬起下巴,撂下狠话:「沈昭,你总归是谢家人,再给你冷静两日。」
「我耐心有限,别让我久等。」
说罢,拂袖离开。
他走后,我忙正了脸色,忐忑地跟裴照野道歉。
京城中都传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一个人,说出的话也很毒。
「无事,狗咬我一口,难不成我还咬回去?」
冷笑一声。
「迟早向他讨回来。」
临走时,他给了我一枚白玉腰牌:「若遇麻烦,可来东厂寻我。」
补充:「别出事,害我误了皇后差事。」
我愣神了瞬间。
转头,已不见他人影。
他走后,皇后身边的李公公从墙角后转了出来,「沈小姐,觉得裴大人如何?」
他笑眯眯的。
我哭笑不得。
原是皇后故意为之。
她惦记着给我介绍好儿郎,又怕我拒绝,便如此迂回「相看」一番。
我摩挲着腰牌上「如朕亲临」的刻痕。
京城谁不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后亲眷,皇上心腹。
年轻有为,人品好,家世好。
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幼年家里获罪,进了掖庭一年。进了掖庭的少年,都是要受宫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