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把存了十万块的工资卡,上交给了岳母。“我妈养我不容易,
这钱就当是我孝敬她的。”我看着她,想起我们为买房省吃俭用的日子,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没争吵,只是默默回房间收拾了行李,订了最早一班出国的机票。就在我准备登机时,
她发来一张孕检单,附言:“我怀孕了,你快回来!”接着,岳母和全家人的电话,
瞬间打爆了我的手机。01晚饭的菜,是徐静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酱汁浓郁,泛着油光,
热气腾着香。她夹起一块,眉眼弯弯地递到我嘴边,语气轻快得像只刚学会唱歌的黄鹂。
“老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张嘴咬住,排骨的温热触感和她指尖的微凉一同传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我嚼着肉,口腔里满是酸甜的味道,可这味道却没能传递到我的心里。
她把手缩回去,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我把那张存了十万块的工资卡,给我妈了。”她每个字都带着雀跃的尾音。
“你是没看到我妈当时的表情,她拿着卡,手都在抖,眼睛都红了,直夸我孝顺,
说没白养我这个女儿。”我的咀嚼动作,慢了下来。嘴里的排骨,瞬间失掉了所有味道,
变得像一团浸了油的木渣。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艰难地把那口肉咽了下去。
胃里一阵翻滚,像是吞下了一块冰冷的石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就在上个月,我们出租屋的空调坏了,天气热得像个蒸笼。
我们为了省下换新空调的两千块钱,硬是靠着一台小风扇熬了半个月。无数个夜里,
我们被热醒,浑身是汗,床单都湿透了。她当时还抱着我,开玩笑说,
就当是提前体验火焰山了,等买了房,一定装个最好的中央空调。还有半年前,
我爸在老家摔了一跤,住院检查。我打电话回去,小心翼翼地问病情,听到只是轻微骨裂,
不住院也行,我心里那块大石才算落了地。我愧疚地,只敢给他转了两千块钱,
骗他说项目忙,实在抽不开身回去。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手里的烟燃尽了,烫到了指尖,才猛然惊醒。而现在,她,我的妻子,徐静,
用一种宣布喜讯的口吻告诉我,她把我们一起攒下的、准备用来买房的十万块,给了她妈。
就为了换一句“没白养你这个女儿”的夸奖。“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徐静的声音把我从冰冷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她还在笑,笑容纯粹又天真。“我妈说,
等我弟徐磊结婚的时候,她就把这钱拿出来,给他买辆好车当婚车,
到时候我们脸上也有光啊。”脸上,有光?我看着她因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只觉得一阵尖锐的耳鸣。原来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家,
我们那些汗流浃背的夜晚和吃着泡面计算存款的瞬间,
都比不上她弟弟脸上那点虚无缥缈的光。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最后沉寂成一片死灰。
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最后,我只是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知道了。”声音平静得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徐静的笑容凝固了。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试探着问:“你怎么了?不高兴吗?这是孝敬我妈,是好事啊。”我放下筷子,站起身。
“没有,累了。”我丢下这句话,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书房。
身后的她还在小声地、委屈地嘟囔着什么,但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砰”的一声,
书房的门被我关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在门板上,身体顺着门板滑落,
最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黑暗中,我睁着眼,眼前一片虚无。就这样坐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四肢都开始麻木。我才撑着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
打开了那台为了省钱而买了三年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
幽幽的光照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我熟练地打开浏览器,输入一行字:最早一班,
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公司在那边有个长期项目,负责人一直希望我过去支援,
我之前为了家庭,一直都在犹豫。现在,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我翻出通讯录,
找到那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李总,项目还缺人吗?
我随时可以到岗。”02夜深了。我没有回卧室,就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了一夜。凌晨四点,
窗外的天还是墨一样的黑,我悄无声息地起了床。打开衣柜,里面挂着我和徐静的衣服,
一半对一半,曾经看起来那么和谐。我伸出手,一件一件,
拿出属于我的那几件常穿的T恤和衬衫。我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把它们叠好,
放进行李箱。接着是证件,护照,钱包,充电器。整个过程,我的心平静得像一口枯井。
衣柜很快空了一半,显得有些突兀和可笑,就像我们这段被硬生生抽走了一半根基的婚姻。
收拾完东西,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拖着箱子,走过客厅。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刺入我的眼帘。照片里的我西装革履,
笑容温和。徐静穿着洁白的婚纱,幸福地依偎在我身边。那时的我们,是真的相信,
可以一起走到白头。我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漠然地移开了。那些虚假的幸福,
就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提醒着我这三年的荒唐。我打开门,走了出去,再轻轻地把门带上。
没有回头。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又在我身后一盏盏熄灭,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寂寥的光。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去机场。”车子启动,
窗外的景物迅速倒退。我拿出手机,找到徐静的微信头像,那个我们一起去海边拍的合照。
我点了进去,选择,拉黑,确认。然后是电话号码,同样的操作。接着是岳母刘梅,
小舅子徐磊,还有她家那些我甚至记不清名字的七大姑八大姨。我一个一个,
把他们全部拖进了黑名单。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身上某种无形的枷锁,终于被卸了下来。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平静无波的脸。就这样吧。……另一边,
徐静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还带着一丝凉意。她皱了皱眉,以为我因为昨晚的事生气,
自己去上班了。她拿起手机,给我发了条微信。“老公,别闹脾气了,我妈养我不容易,
你就当替我尽孝了嘛。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消息旁边,一个鲜红的感叹号弹了出来。
她愣住了。不死心地又发了一条。依然是那个刺眼的红色符号。她心里一慌,
立刻拨打我的电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冰冷的系统女声传来。
她换了座机打,结果还是一样。她终于意识到,我把她拉黑了。
一股恐慌夹杂着委屈涌上心头。她立刻拨通了她母亲刘梅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妈,
林辰把我拉黑了!他怎么能这样!”电话那头,刘梅满不在乎的声音传来。“多大点事儿,
男人嘛,哄哄就好了。不就十万块钱吗,他一个大男人,为这点钱置气,也太小题大做了。
你别理他,过两天他自己就灰溜溜地回来了。”听了母亲的话,徐静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啊,我们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十万块钱就散了。他肯定只是一时生气,
吓唬吓唬我罢了。她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起床,开始梳妆打扮。
03T3航站楼的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广播里传来温柔的女声,
播报着不同航班的登机信息。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暖洋洋的。我的内心,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长久以来背负着千斤重担的旅人,
终于卸下了行囊。我拿出手机,开机,连上机场的Wi-Fi。我给我爸妈发了条信息。
“爸,妈,公司派我去新加坡出差,项目周期很长,可能要一两年。你们照顾好自己,
钱不够了就告诉我。”我没有提离婚的事,不想让他们跟着操心。发送成功后,
我关掉了网络,准备等待登机提醒。就在这时,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彩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的手指悬在半空,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
点开了那条彩信。一张图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那是一张B超孕检单。上面的名字是徐静,
诊断结果清晰地写着:宫内早孕,约6周。照片下面,还有一行附言。“林辰,我怀孕了,
你快回来!算我求你了!”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怀孕?六周?
我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紧接着,那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没有接。
但对方似乎知道我看到了信息,像疯了一样,开始用各种不同的号码对我进行轮番轰炸。
手机在掌心剧烈地震动,屏幕上不断跳出岳母、小舅子、还有那些亲戚的名字。
他们不知道从***来了这么多号码。我死死地盯着那张孕检单。六周。我开始计算时间。
六周前,我们确实有过……难道是真的?一瞬间,我的决心出现了剧烈的动摇。一个孩子。
那是我和她的孩子。如果我走了,这个孩子怎么办?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我仿佛能看到徐静挺着肚子,无助哭泣的样子。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回去吗?为了孩子,再忍一次?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
就疯狂地滋长。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我发现存款被挪用,
在我决心离开的时候,这张孕检单就这么巧合地出现了?就像是算准了时机,
递到我面前的最后一道枷锁。一个冰冷的念头,猛地窜入我的脑海。这会不会……是假的?
是为了留住我,而编造的谎言?这个想法让我浑身一颤,刚刚涌起的一丝温情,瞬间被冻结。
我再次看向那张孕检单,试图从那模糊的黑白影像中找出破绽。“前往新加坡的旅客请注意,
您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广播声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我抬起头,
看到登机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像一个催命的符咒。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又看了看那张孕检单。最后,我做出了决定。我长按电源键,
选择了关机。整个世界,彻底清净了。我站起身,拉起行李箱,毅然决然地走向了登机口。
无论是真是假,这场闹剧,都该结束了。电话那头,
徐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沙发上。
旁边的刘梅和小舅子徐磊也面面相觑,彻底傻了眼。04新加坡的空气湿热,
带着海洋的咸味。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李总派了车来接我,
直接把我送到了公司安排的公寓。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
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白天在公司开会,处理项目,晚上回到公寓,
还要研究图纸到深夜。我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让自己的大脑被各种数据和方案填满,
不留一丝空隙去想国内的那些烂事。只有在夜深人静,疲惫到极点的时候,
那张孕检单才会偶尔浮现在眼前。但我很快就把它强行压了下去。直到一周后,
项目初步走上正轨,我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我拨通了发小赵凯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赵凯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林辰,你小子跑哪去了?玩失踪啊!
”我苦笑一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随后,
是赵凯气急败坏的怒骂声。“这他妈是一家人吗?这是一群吸血鬼!
徐静她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还有她那个妈,那个弟弟,简直就不是东西!
”他骂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停下来喘口气。“兄弟,你这事儿做得对!换我,我早动手了!
你这还算客气的。”朋友的理解,让连日来积压在我心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凯子,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帮我留意一下国内的情况,
尤其是那十万块,我想知道,到底用在了哪里。”直觉告诉我,
事情绝对不像徐静说的“孝敬”那么简单。“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赵凯一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我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心里,
第一次有了一种掌控自己人生的踏实感。而此时的国内,徐静一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发现我真的铁了心走了之后,刘梅一改往日在我面前的强势,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她在家里拍着大腿,哭天抢地,骂我是白眼狼,是陈世美,自己女儿怀着孕,
我竟然敢抛妻弃子。徐静每天以泪洗面,身体的孕期反应和内心的煎熬,
让她迅速地憔悴下去。她不停地注册各种新的社交账号,试图加我好友,给我发消息,
但都石沉大海。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后悔。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孝顺了一下妈妈,
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小舅子徐磊,则完全是另一副嘴脸。他嘴里抱怨着我太小气,
不就十万块钱吗,至于闹成这样吗?一边抱怨,一边心安理得地开着他的新车,
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的姐夫多有本事。他们谁都没有真正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他们只是觉得,我这个“提款机”,突然停止了服务,让他们很不适应。
05赵凯的效率很高。不到三天,他就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一个地下车库拍的,
光线有些昏暗。一辆崭新的白色大众SUV停在车位上,车牌号清晰可见。赵凯附言:车主,
徐磊。我盯着那张照片,没有回复。赵凯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很快又发来一张图片。
那是一份车辆购买合同的复印件,上面购车人的签名,正是徐磊。而首付金额那一栏,
清清楚楚地写着:拾万元整。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然后又被扔进了冰窖。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所谓的“孝敬”,
所谓的“养我不容易”,全都是谎言。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为她那个宝贝弟弟买车,
而精心策划的骗局。徐静,我的妻子,就是这个骗局的执行者。甚至,
她可能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最愚蠢的刽子手。我想起不久前,她还挽着我的胳膊,
跟我哭穷。说她妈最近总说心口疼,想买点好点的补品,但是手头紧。当时我还安慰她,
说等发了奖金,就给她妈包个大红包。现在想来,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真是可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