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冻住了的沥青，粘稠、缓慢，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向前流淌。

祝瓷依旧每天回来。她似乎更忙了，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深夜才带着一身凉气进屋，身上那股属于朱磊店里高端香薰的檀木调混着烟味的气息，越来越浓。每次回来，她总显得格外疲惫，眼神却像淬了火，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异样的、被满足后的慵懒感。

“最近店里生意太好，朱总…咳，老板事儿特别多。”她一边换鞋，一边抱怨，声音却轻飘飘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甜腻，“累死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一档无聊的财经访谈，电视屏幕的光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嗯。”我头也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看着老王那边陆续发过来的、关于“光影殿堂”的财务资料碎片。朱磊这人，胆子很肥，账做得花哨，但底子不干净。

“你呢？今天工作忙吗？”她走过来，很自然地想挨着我坐下，伸手想碰我的肩膀。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往旁边一让，避开了她的手。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带着外面夜风的微凉。

“还行。”我站起身，走向厨房，“给你留了粥。”

她的表情似乎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也跟着走向厨房：“还是你最好。”她说着，拿起碗自己盛粥，动作间，连衣裙的后颈处，一道新鲜的、暧昧的红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像一条丑陋的蚯蚓，爬在她雪白的皮肤上。

我的目光掠过那道痕迹，胃里一阵翻搅，面上却平静无波：“慢点吃，烫。”

“对了，老公，”她端着碗，忽然想起什么，眼睛闪烁着，“跟你说个事儿呗？”她语气带着刻意的娇憨，“下个月我们学校不是有个全市优秀课展示嘛？我们组想弄个高大上的教学微视频当素材…那个…需要一台好点的摄像机和几个镜头…”

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

**在厨房门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那***办好不久的、印着我名字的高级酒店VIP卡：“器材？你们学校不是有吗？”

“哎呀，学校那老古董怎么行！”她立刻撅起嘴，“拍出来效果差死了！我们朱……我们老板店里新进了批最顶级的索尼FX6，画质绝了！就是租金有点小贵……”她眼巴巴地看着我，“你看…能不能…赞助点？就当我们小组的活动经费嘛？老公你最好了！”

又是朱磊的店。又是钱。

我看着碗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下午老王发来的信息还在脑子里盘旋：朱磊近期资金链绷得很紧，为了扩张新店，挪用了供应商的货款，还拆东墙补西墙贷了笔高息过桥款。

“行。”我答应得干脆利落，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需要多少？”

她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得意，几乎是扑过来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真的？老公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三万！大概三万就够了！主要是设备押金贵……”

“好。”我点点头，“明天转你卡上。”

“爱你！”她欢呼一声，捧着碗，心满意足地喝起了粥。灯光下，她脖颈那道红痕随着吞咽的动作若隐若现。

三万块。足够在她朱老板那里租下最高端的设备，让他店里的资金流暂时喘口气了吧？挺好。

这顿粥，她吃得格外香，心情明媚得像外面的阳光。我看着她，心里那把冰冷的刻度尺，又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了一格。

几天后的周末，祝瓷说要去“光影殿堂”选设备。我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她有点意外，但没拒绝。

“光影殿堂”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两层挑高，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纤尘不染，里面陈列着各种灯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顶级摄影器材，气派非凡。

我把车停在马路对面。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祝瓷解开安全带，语气轻松，“估计得挑一会儿。”

“好。”我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我等你。”

她下车，脚步轻快地穿过马路。隔着车窗，我看到她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朱磊穿着一身挺括的定制西装，正站在一个高端相机展柜前跟店员说着什么，一抬头看见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熟稔又暧昧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他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虚虚揽了一下祝瓷的腰，动作亲昵又带着掌控感。祝瓷非但没躲，反而侧头对他甜甜一笑，低声说了句什么，朱磊脸上的笑容更盛，眼神黏腻地在她脸上打转。

这一幕，比我上次在橱窗外看到的，更加直接，更加肆无忌惮。

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冰冷的愤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心脏，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掌控感。我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简洁的APP——老王帮忙搞定的“光影殿堂”内部监控软件的伪装入口。输入权限密码，屏幕上瞬间分割出几十个小窗口，覆盖了整个店铺内部。

我找到了角落一个隐蔽的监控视角。画面里，朱磊已经带着祝瓷走向一个私人洽谈区。那里布置得像个小会客厅，有沙发，有茶几，还有一个内置的小吧台。

朱磊亲自给祝瓷倒了杯水，递给她的时候，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祝瓷接过杯子，低头啜饮，脸颊飞起淡淡的红晕。朱磊就势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身体倾斜向她，距离近得过分。他低声说着什么，目光贪婪地在她领口逡巡。祝瓷没有推开，反而微微侧过脸，眼神带着钩子似的瞟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