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台事件后，林晚请了三天假。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个缠绕在耳边的声音。

父母以为她只是学习压力太大，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绝口不提考试的事。

可他们越是体贴，林晚就越感到一种窒息的孤独。那个秘密像一颗毒瘤，在她心底疯狂生长——没有人会相信，那位温文尔雅的秦老师，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第四天，她不得不返校。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短暂退去，无数道目光黏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易察觉的疏远。

她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几乎能感觉到秦老师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温和，却带着无形的重量。

第一节课是历史。

历史老师是个声音平缓的中年男人，照本宣科地讲着文艺复兴。

林晚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她翻开课本，找到正在讲解的章节。目光扫过页面，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直到她无意间瞥见了下一页的页眉。

那里，本该是空白或标注章节标题的地方，赫然印着一行清晰的小字：

《永恒学域校史沿革》

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是什么？新编的补充阅读材料？

鬼使神差地，她顺着那行字往下读。

“……‘永恒学域’成立于不可考之年，旨在追求知识与真理的永恒性。本校秉承‘师生一体，薪火相传’之理念，为有志者提供永不毕业的深造机会……”

文字透着一股陈腐而庄严的气息，措辞古怪，完全不像是现代教材的口吻。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当她用手指用力擦拭那行字时，指尖沾上的只有印刷油墨的淡淡痕迹，字迹本身清晰无比。

她猛地合上课本，呼吸有些急促。是印刷错误？还是……她的幻觉？

课间，她逃也似的躲进卫生间。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不安。

她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低着头，大口喘息。几秒钟后，她抬起头，看向镜子，想整理一下湿漉漉的刘海。

镜子里，她的影像似乎慢了一拍。

就在她抬头的动作完成后的瞬间，镜中的“她”才缓缓抬起头。

林晚僵住了，瞳孔骤缩。

镜中的倒影，有着和她一模一样苍白的脸，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

但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没有惊恐，没有不安，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

然后，在林晚惊恐的注视下，镜中影像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巨大的、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诡异到极点的微笑。

那笑容里，充满了嘲弄和一种非人的恶意。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林晚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隔间门上。

她再看向镜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水滴正顺着发梢往下淌。刚才的一切，快得仿佛只是她精神紧张产生的错觉。

她几乎是连滚爬出卫生间的。

夜晚降临，恐惧并未随着黑暗散去，反而更加浓郁。

她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不敢入睡。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屏幕上只有一串数字：

444-4444

**是单调的、持续的长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不敢接，也不敢挂断。**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敲打着她的神经。

终于，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刻，她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听筒里，没有预想中的忙音或任何说话声。

只有一种声音——缓慢、沉重、粘腻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在话筒的另一端，贪婪地嗅闻着，等待着。

林晚猛地扔掉手机，用被子死死蒙住头，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第二天，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到学校。

第三天，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书本、镜子、电话……所有日常的事物都变得面目可憎，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找到一丝线索，证明自己不是疯了。

趁着课间操教室没人的时候，她发疯似的翻找自己的课桌抽屉。

书本、试卷、文具……她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她的指尖在作业本硬质封底的内侧，摸到了一种不寻常的凹凸感。

她屏住呼吸，将作业本凑到窗前阳光下。

在那里，用某种尖锐物刻划出的、几乎与纸张颜色融为一体的，是一行娟秀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小字：

「规则一：老师永远是对的。」

字体工整，甚至带着一种刻板的优雅。

林晚死死盯着那行字，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这不是印刷错误，不是幻觉，更不是恶作剧能轻易解释的。

它像是一把钥匙，骤然***了她混乱世界的锁孔，却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处黑暗的门。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冰冷的字迹。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林晚同学，在找什么这么认真？需要老师帮忙吗？”

秦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镜片后的目光，正落在她手中那本敞开的作业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