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屏幕亮着,宁薇的消息浮上来,没头没尾,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的脚,
踩在一双明显是男人的球鞋上。背景是那种昏黄的灯光,
一看就知道是程阳家客厅的破落地灯。程阳是谁?我宁薇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竹马”。
我手指有点僵,往上翻聊天记录。昨晚我问她加班到几点,要不要去接。
她回:“不用啦宝贝,和悦悦做完头发就回。”悦悦是她闺蜜林悦。照片发送时间,
凌晨一点半。我点开林悦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晚上十一点:“追新剧到昏迷,眼皮打架,
美容觉走起!”配图是她家熟悉的粉色床头灯。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窜上来,直冲天灵盖。
宁薇在对我撒谎。她和程阳在一起。凌晨。她的脚踩在他鞋上。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团建,
我亲眼看见程阳的胳膊“不小心”环过宁薇的腰去拿她身后的啤酒罐,
停留的时间足够我喝完一整瓶。宁薇只是咯咯笑,说他手真长。上上次,我生日,
宁薇拉着程阳一起选礼物,结果程阳送了她一条我早就想买但嫌贵的项链,
宁薇当场就戴上了,笑得比收到我的礼物还甜。上上上次,宁薇发烧,我临时加班走不开,
心急火燎打电话问她吃药没。接电话的是程阳,背景音是宁薇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说:“放心兄弟,我照顾着呢,刚给她擦了汗,哄睡了。”那语气,
熟稔得像他才是我宁薇的男朋友。每次我跟宁薇提,让她和程阳稍微注意点分寸。
她要么瞪大眼睛,像看一个神经病:“陈骏,你心眼怎么这么小?我和程阳多少年交情了?
他是我兄弟!”要么就不耐烦地挥手:“哎呀你好烦,管那么多干嘛?
我俩要有什么早有了,轮得到你?”程阳呢?永远一副“你想多了”的大度表情,
拍着我肩膀:“骏子,别瞎想,薇薇就是这性格,大大咧咧的。我把她当亲妹妹看的。
”亲妹妹?我盯着手机里那张脚踩鞋的照片,胃里一阵翻搅。哪个哥哥会这样看自己妹妹?
哪个妹妹会这样踩哥哥的鞋?凌晨一点半。我把照片截了个图,
只留下宁薇的脚和那双碍眼的球鞋,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发过去?质问她?然后呢?
再听她那一套“大惊小怪”、“小心眼”、“不懂我们纯洁友谊”的陈词滥调?
一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猛地钻进我脑子里。既然你们这么“纯洁”,这么“要好”,
好到可以凌晨单独相处,好到可以肢体暧昧毫无界限,
好到嫌我这个正牌男友管得宽……那我成全你们啊。我删掉了打好的质问,退出了微信。
没意思。真的,太没意思了。我甚至没等宁薇“加班”回来。直接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在这个我们租了两年的小窝里,只占了半个衣柜和一个书桌。
衣服、鞋子、书、电脑……塞进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背包。拉链拉上的声音很刺耳。
手机响了,是宁薇。我按了静音,屏幕固执地亮着,显示着她的名字。响了五遍,终于停了。
紧接着是微信轰炸。“陈骏?你人呢?”“这么晚去哪了?”“发什么神经?看到回话!
”“……”我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世界安静了。收拾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拖着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笑声和烟火气的小房子。钥匙,我放在鞋柜上,
她习惯的位置。关门声很轻,也很重。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快捷酒店,暂时安顿下来。
手机一直静音。微信的提示数字不断跳动,最后变成省略号。宁薇的未接来电有三十多个。
程阳的也打了十几个。下午,我终于开机。宁薇的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进来了。声音尖锐,
带着气急败坏的哭腔:“陈骏!你什么意思?收拾东西走人?你玩失踪?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宁薇,我们分手了。
”电话那头死寂了两秒。“你说什么?分手?就因为一张照片?陈骏**有病吧!
”她尖叫起来,“那是角度问题!我脚冷,他鞋放地上,我就踩一下怎么了?你至于吗?
”“至于。”我打断她,“宁薇,不是一张照片的事。是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个程阳。
他比我重要,他永远是你的第一位。我累了,不想再当你们伟大友谊的绊脚石。”“你放屁!
陈骏,你就是小心眼!你就是嫉妒程阳!我跟他认识多少年?跟你才几年?
你凭什么要求我跟他断绝来往?”她嘶吼着,理直气壮。“我没要求你断绝来往。
”我扯了扯嘴角,感觉像在演一出荒诞剧,“我只是要求我的女朋友,
跟她的男性朋友保持基本的界限。显然,你做不到,也觉得我管太多。所以,我退位让贤。
”“什么退位让贤?你***什么!”她声音抖得厉害。“意思就是,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你和程阳,你们俩,锁死了。不是觉得他好吗?
不是觉得他懂你吗?不是觉得他体贴吗?我成全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陈骏!你**!
你想分手就直说,别把程阳扯进来!”她那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好,那就直说。
”我深吸一口气,“宁薇,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彻底结束。以后别联系了。”说完,
我直接挂断,拉黑号码。世界彻底清净了。刚挂断,程阳的电话又打进来。我犹豫了一下,
接了。“骏子!”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焦急和不解,“你跟薇薇怎么回事?吵这么凶?
她哭得不行!你一个大男人,跟她计较什么?她跟个小孩子一样,你哄哄不就得了?
至于闹到分手?”听听,这熟悉的调调。永远站在道德高地,
永远扮演着和事佬兼最佳男闺蜜。我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冰冷的笑。“程阳,别装了。
”电话那头一顿。“……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慢悠悠地说,
“你不是很关心她吗?不是把她当‘亲妹妹’吗?现在你机会来了。她单身了,
哭得稀里哗啦,正是需要你这个‘好哥哥’安慰的时候。赶紧去啊,
展现你温柔体贴的时候到了。加油。”“陈骏!**……”程阳的伪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声音染上怒意。“我怎么了?”我打断他,“我这不是在成全你们吗?程阳,
你敢说你对宁薇一点想法都没有?你敢说你半夜一点半让她去你家,让她踩你鞋,
只是‘好兄弟’?你敢摸着你那点良心说吗?”他沉默了。这沉默,比任何狡辩都更有力。
“不敢,对吧?”我嗤笑,“所以,别在我这演了。宁薇现在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去追她吧,我真心实意地祝你们成功。毕竟,你们俩……‘锁死了’。”说完,我也挂断,
拉黑。这一对,都该滚出我的生活。分手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平静。或者说,
是宁薇的骄傲不允许她再低头。她可能以为我只是闹脾气,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过几天就会回去哄她。毕竟,程阳不是还在“安慰”她吗?我很快在公司附近租了个一居室,
环境不错。工作也投入了十二分精力,不再需要惦记着下班陪她吃饭、周末陪她逛街。
时间突然变得很宽裕。一周后,我接到了林悦的电话。这个宁薇的“好闺蜜”,
以前没少在我面前给程阳刷好感。“陈骏哥?”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点试探。“嗯,
悦悦,有事?”我语气平常。“那个……你跟薇薇姐,真的……分了?”她问。“嗯,分了。
”我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回答。“唉,其实……”她欲言又止,
“程阳哥这几天一直陪着薇薇姐,她心情好多了……”“是吗?挺好的。”我声音毫无波澜,
“程阳挺会安慰人的。”“陈骏哥,你别这样。”林悦似乎有点急了,
“薇薇姐其实挺后悔的,她就是嘴硬。程阳哥是关心她,但……”“悦悦,”我打断她,
“他们俩的事,跟我没关系了。以后关于宁薇或者程阳的事,不用特意告诉我。
”我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他们进展顺利。”林悦被我噎住,
半天没说出话,讪讪地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我扯了扯嘴角。林悦这通电话,
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替宁薇试探我的态度,二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彻底放手了。现在,
她应该知道答案了。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我屏蔽了宁薇和程阳的所有联系方式,
也刻意避开了我们以前常去的场所。生活似乎重新步入正轨。直到一个月后,
公司季度总结会后的聚餐。地点选在了一家新开的融合菜餐厅,环境不错。
我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和几个同事闲聊。酒过三巡,气氛正酣。餐厅入口一阵小小的骚动。
几个人簇拥着进来。我的目光扫过去,定格。是宁薇和程阳。还有林悦,
以及另外两个宁薇的同事。宁薇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惹眼的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
她挽着程阳的手臂,巧笑倩兮。程阳穿着休闲西装,侧着头听她说话,
脸上带着那种我无比熟悉的、温柔纵容的笑。他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一大桌人。
宁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挽着程阳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程阳的表情也闪过一丝尴尬,
但很快恢复镇定,甚至还朝我们这边微微点了点头。林悦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目光在我和宁薇程阳之间来回扫。我的部门主管老张是个热心肠,没注意到暗流涌动,
站起身热情招呼:“哟,这不是小宁嘛!还有程阳!巧了巧了!来来来,这边还有位子,
一起一起!”宁薇站在原地,没动,脸色变幻不定。程阳倒是反应快,
笑着婉拒:“不了张哥,我们约了朋友,那边定好位了。你们吃好喝好!
”他揽着宁薇的肩膀,想带她往预定的位置走。宁薇却像脚下生了根,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里有怨,有怒,或许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我平静地回视她,
甚至还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对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我转过头,
继续和旁边的同事讨论刚才没说完的项目细节,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我的无视,
比任何愤怒或指责都更让宁薇难堪。她精致的脸一点点涨红,挽着程阳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薇薇,走吧。”程阳低声催促,手上用了点力。宁薇猛地甩开程阳的手,
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几步冲到我们桌前。整个大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陈骏!”她声音又尖又利,带着破音的颤抖,“你什么意思?
装不认识?”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宁薇?有事?
”“你……”她被我这态度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眼圈瞬间就红了,“你把我拉黑!
电话不接!家也不回!现在碰见了,就这副死人脸?陈骏,你有没有心?”“分手了,
不联系,不是正常操作吗?”我放下水杯,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至于碰见,纯属巧合。
你想让我怎么打招呼?祝你和程阳用餐愉快?”“你!”宁薇气得发抖,眼泪终于掉下来,
“分手?你单方面说分手就是分手了?我同意了吗?你算什么东西!”程阳快步走过来,
拉住宁薇的胳膊,脸上带着歉意和尴尬:“骏子,薇薇喝多了点,你别介意。薇薇,别闹了,
这么多人呢,我们过去吧。”他试图把宁薇拉开。宁薇却像被点燃的**桶,狠狠甩开程阳,
指着我,声音带着哭腔和控诉:“陈骏!你少在这里装大度!你就是个懦夫!
你就是受不了我跟程阳关系好!你嫉妒!你自卑!程阳比你强一万倍!他比你体贴!
比你懂我!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小心眼!你这种男人,活该……”“够了!
”一声厉喝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控诉。不是程阳,也不是我。
是我们部门一位平时话不多、但很德高望重的女经理,李姐。她皱着眉,
脸色严肃地看着宁薇:“这位**,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家。
你和这位陈骏有什么私人恩怨,麻烦你们私下解决。现在是我们公司聚餐时间,
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喧哗吵闹,影响别人用餐的心情!”李姐的话像一盆冷水,
瞬间浇灭了宁薇的怒火,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羞愤、难堪、无措交织在一起。程阳脸色也很难看,
他用力箍住宁薇的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她往他们的座位带,
连声对李姐和我们这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大家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悦赶紧跟上去帮忙拉扯宁薇。那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有点诡异。我们这边恢复了交谈,
但时不时有人偷瞄角落那桌。宁薇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哭。程阳坐在她旁边,
脸色铁青,低声说着什么。我全程若无其事地吃饭、聊天,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我无关。
只是在心里,那个“锁死”他们的念头,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定。他们不是感情深厚吗?
不是嫌我碍事吗?那我就把舞台彻底让给你们,聚光灯都打亮。只是这舞台中央的戏,
恐怕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唱。聚餐事件后,关于我和宁薇、程阳的八卦,
像野火一样在公司小范围燎原。有说我被甩的,有说宁薇劈腿的,也有说程阳挖墙脚的。
我懒得解释,也无需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的工作表现和态度,
比任何流言都有说服力。只是,宁薇似乎咽不下这口气。几天后,
一个陌生号码打到我的工作座机上。接起来,是她。“陈骏,”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了很多,
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和公事公办,“我还有点东西在你那儿,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过去拿一下?”“什么东西?”我问。搬家时,
我把所有属于她的、以及我们共同购买但我用不着的东西都打包好,放在了老房子的储物间,
钥匙给了房东,让她自取。房东说早就通知她了。“一些……CD,还有几本书。
”她顿了一下,“还有……你送我的那条项链。”那条项链,是程阳送她的那条?
还是我送她的那条?我没问。只觉得可笑。“那些东西,我都放在老房子储物间了,
钥匙在房东那儿,你应该知道。”我公式化地回答,“项链这种贵重物品,我更不可能带走。
如果储物间没有,那你可能记错了地方。”“我就要你去拿!”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上了一丝执拗,“那几本书对我很重要!你现在就去储物间找!找到给我送过来!
”我皱了皱眉:“宁薇,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的东西,你自己处理。
我没义务也没时间替你跑腿。”“陈骏!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她声音又开始发颤,
带着委屈,“你是不是恨我?是不是还恨我跟程阳在一起?”“你想多了。”我打断她,
“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麻烦。你和程阳在一起,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也祝福。
但麻烦你,也尊重一下我的时间,和我的意愿。再见。”我直接挂断了电话。这种纠缠,
毫无意义。她或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什么,证明我还在意?证明她还有影响力?
太幼稚了。电话没再响起。我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麻烦直接找上了公司。
那天下午,我正和几个同事在会议室讨论一个项目方案。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前台小妹探进头,脸色有点为难:“陈骏哥……外面有位女士找你,说……有急事。”“谁?
”我随口问,以为是哪个客户。“她……她说她叫宁薇。”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同事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我心头火起。
她居然闹到公司来了?“告诉她我在开会,没空。”我冷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