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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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站在灵堂里,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戏。

空气里弥漫着百合与菊菊混合的沉闷香气,低回的哀乐像是某种背景音,

穿着深色衣服的人们面容悲戚,低声交谈着,

了”、“可惜了”、“听说很有才华”……程砚目光落在灵堂正前方那张巨大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陆青辞微微侧着头,唇角牵着一丝极淡的,近乎缥缈的笑意,眼神清亮,

却像隔着一层玻璃在看镜头,疏离又冷静。这就是她留给世界最后的姿态。

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安静跟在他身边,眉眼温顺,甚至会模仿叶晚一些小动作的女人,

判若两人。温顺。他曾经以为那是她最大的特质,也是他允许她留在身边的原因。

因为她像叶晚,像那个他少年时代起就仰望,却始终求而不得的月光。找一个低配版的替身,

慰藉一下失意,这在他们的圈子里,不算什么新鲜事。陆青辞出现得恰到好处,

在他某次投资的艺术展上,她拿着相机,安静地站在一幅画前,侧影的弧度,

低头时脖颈的线条,竟有七八分像远在海外巡演的叶晚。他主动上前搭话,

她却在他开口前转过身,目光直接地落在他脸上,不是他预想中的反应,而是一种……审视。

很短暂,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然后她笑了,温顺地垂下眼睫,说:“程先生,久仰。

”后来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他提供资源,帮她办影展,为她打通人脉,

像一个慷慨的金主。她则乖巧地待在他身边,扮演着解语花的角色,

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会记住他所有的喜好,甚至会在他偶尔提及叶晚时,

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点模仿来的、类似叶晚的神态。他以为这是他掌控的游戏。

直到三天前,那通冰冷的电话打来,通知他陆青辞在境外拍摄时遭遇火山喷发,

遗体未能寻回。直到今天,他站在这灵堂里.....追悼会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陆青辞生前的几位朋友上台致辞,声音哽咽。程砚站在角落,像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他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翻涌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烦躁。他算她的什么人?金主?

前男友?似乎都不足以定义他们之间那种古怪的关系。而她,又真的如她表现出的那样,

对他心存感激甚至爱慕吗?仪式尾声,组织者播放了一段陆青辞自己剪辑的短片,

说是她未完成的遗作。屏幕上开始闪烁黑白与彩色交织的画面,荒芜的旷野,寂静的深海,

迁徙的鸟群,还有……一些极度特写的人像,眼神浑浊或锐利。配乐是空灵而哀婉的大提琴,

画面节奏舒缓,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紧紧攫住了在场每个人的呼吸。程砚看着,

心头那点烦躁越来越清晰。这些影像,和他认知里那个温顺的、甚至有些寡淡的陆青辞,

完全不同。这里面有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和……抽离的冷静。短片结束,灵堂里寂静片刻,

才爆发出低低的啜泣声。程砚闭了闭眼,准备离开。这时,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陌生男人走到他面前。“程砚先生。”程砚抬眼,

目光带着询问。“我是陆青辞女士的委托律师,姓陈。”男人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语气公事公办,“这是陆女士生前委托我在特定时间转交给您的物品。”特定时间?

程砚接过文件袋,触手有些沉。他捏了捏,里面似乎是一个硬质的方块物体。“这是什么?

”“陆女士交代,您看了自然会明白。”陈律师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转身便融入了散去的人群。程砚捏着那个文件袋,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他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拿着它,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灵堂。

回到他那间宽敞空旷、装修极具现代感的公寓,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城市璀璨的灯火映在光洁的地板上,却驱不散屋内的冷清。他扯开领带,将自己陷进沙发里,

才就着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拆开了那个文件袋。里面果然是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除此之外,

别无他物。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他。他起身走到书房,将硬盘连接电脑。识别,打开。

里面文件夹排列得整整齐齐,

却让人费解——“样本A系列”、“样本B系列”、“环境变量记录”、“最终观察报告”。

他皱了皱眉,随手点开了命名为“样本A系列”的文件夹。里面是上百张照片。

而照片的主角,全是他。程砚的呼吸骤然一停。照片里的他,

在各种他熟悉或已经遗忘的场合。

凝眉远眺;在他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的角落里对着笔记本屏幕假寐;在他家中的书房伏案工作,

台灯的光勾勒出他疲惫的侧影;甚至有一次,他在阳台抽烟,烟头的火星在夜色里明灭,

都被清晰地捕捉下来。拍摄角度各异,有些明显是长焦**,有些则像是……就在他身边,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照片的命名,

-042:假寐》、《样本A-089:尼古丁摄入》……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样本B系列”。里面同样是照片,主角换成了叶晚。

她在剧院排练的身影,她在咖啡馆小憩的瞬间,她在街头漫步的回眸……同样被详细记录。

最后,他点开了那个名为“最终观察报告”的文件夹。里面是一段视频文件。他深吸一口气,

点击播放。画面晃动了一下,稳定下来。背景是机场的出发大厅,人来人往。

镜头透过某个立柱的遮挡,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和叶晚。那是上个月,叶晚结束巡演回国,

他去接机。画面里,叶晚笑着扑过来拥抱他,他愣了一下,随即也抬手,轻轻回抱了她,

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轻松的笑意。这段插曲他几乎已经忘了。

当时只觉得是朋友间的寻常礼节。视频没有背景音乐,只有机场嘈杂的环境音。然后,

一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清冷平静的画外音响起,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

瞬间剖开了他所有的认知:“观察对象程砚(样本A)与参照对象叶晚(样本B),

在特定公开环境下,出现预期外的、超越普通社交距离的情感交互行为。数据出现显著偏离,

信噪比降低,已不具备继续观察的典型性。据此,观察记录……终止。”是陆青辞的声音。

冷静,客观,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实验结论。

画面定格在他和叶晚相拥的那一瞬间。程砚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打了一拳,心脏痉挛着,几乎无法呼吸。

硬盘冰冷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原来她一直举着冰冷的镜头,

在暗处观察着他。他所以为的掌控和施舍,

原来是一场早就被设计好的、代号为“样本A”的观察实验。那句“观察终止”,

是她单方面给他的关系,判了死刑。律师带来的那句“我的观察已结束”,原来不是气话,

而是陈述句。那么,她的死呢?是意外,还是……这场“观察”计划好的,

“最终预案”的一部分?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钻入他的脑海。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定格的,

他和叶晚相拥的画面,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放在显微镜下的小丑。

所有的自以为是,所有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陆青辞留下的这些冰冷数据,击得粉碎。

物是人非。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刻地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那层他所以为的、熟悉的外壳已然碎裂,露出了底下他完全陌生的、残酷的真相。

她带着她所有的秘密,决绝地走向了她的火山,留给他一个永远无法解答的谜题,

和一个被彻底打败的世界。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程砚却觉得,

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里。程砚在书房坐了整夜。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划出明暗条纹时,烟灰缸里已经堆满烟蒂。他掐灭最后一支烟,

打开那个名为"样本B系列"的文件夹。他需要确认一件事。文件夹里是叶晚的照片,

但拍摄角度都很奇怪——永远隔着玻璃,或是躲在树丛后,像是**。

最后几张是叶晚在舞蹈教室压腿的侧影,日期显示是五年前。那时他还不认识陆青辞。

程砚盯着照片右下角的水印:“青辞摄影工作室”。原来她早就认识叶晚。手机在桌面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叶晚的名字。他凝视良久,终于接起。"砚哥,

听说青辞她..."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刚刚巡演回来,

才知道这个消息。""嗯。""你还好吗?我知道你一直..."她停顿得很有技巧,

"很照顾她。"程砚的目光落在硬盘上:"晚上见一面吧。""好呀,老地方?""不。

"他报出陆青辞工作室的地址,"这里。

"——陆青辞第一次见到叶晚是在五年前的国家大剧院后台。作为摄影系的学生,

她负责为校刊拍摄舞蹈团的专题。叶晚那时已经是首席,穿着天鹅湖的纱裙,

正在给学妹示范动作。"手腕要这样,看见没?"叶晚轻轻托起小学妹的手臂,

"男人就吃这套,欲拒还迎。"小学妹红着脸:"晚晚姐又开玩笑。""谁开玩笑了。

"叶晚转身对着镜子调整头饰,"特别是程砚那种家教太好的公子哥,你越是不经意,

他越觉得你特别。"陆青辞按下快门。叶晚从镜子里看见她,挑眉:"新来的?

""校刊摄影。"她亮出工作证。"拍好点。"叶晚甩了甩头发,

"下个月程氏集团的慈善晚宴,我要用这组照片做宣传册。"后来陆青辞在暗房洗照片,

发现叶晚每个动作都精心设计过角度。

最妙的是那张侧影——陆青辞的笔不断在空气中描过轮廓,照片中的颈微仰,睫毛低垂,

像在等待一个迟来的吻。她把这组照片命名为《表演课》。三个月后,

她在程氏投资的画廊开幕式上遇见程砚。男人站在她拍的《火山》系列前驻足良久。

她走上前,说出练习过无数次的开场白:"程先生喜欢火山?"他转身,

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很特别。摄影师一定是个很热烈的人。"陆青辞微笑。他不知道,

那组火山照片是她父亲去世前最后的作品。"你很像一个人。"程砚忽然说。"是吗?

"她垂下眼睫。"我的一个朋友。"他递来名片,"有机会合作。"她接过名片,

在心底为项目命名:《论替身的自我修养》——时光流转,

陆青辞的工作室在城北的老厂房区,层高很高,墙上还留着斑驳的红色标语。

叶晚穿着香奈儿套装站在水泥地中央,与这里格格不入。

"怎么选在这种地方..."她小声抱怨,随即换上关切的表情,"砚哥,你脸色很不好。

"程砚从保险柜里取出硬盘:"青辞留下的。""这是什么?""她拍的照片。

"他打开投影仪,"很多你的旧照。"叶晚的脸在荧幕光线下微微发白:"她**我?

""时间显示是五年前。"程砚点开最后一张,"这张是在舞蹈学院拍的,当时你还在校。

""所以呢?"叶晚强自镇定,"她可能只是我的粉丝...""你不是说,

是通过我才认识她的吗?"空气突然安静。叶晚攥紧手包,链条发出细碎声响:"我忘了。

可能在哪次采风时见过..."“采风?”程砚轻笑,"你从不参加采风。

你说泥巴会弄脏舞鞋。"他向前一步,墙上的影子笼罩住她:"葬礼那天,

你说'现在我把她还给你了'。这个'还'字,很有意思。"叶晚后退,

腰抵住工作台:"你听错了...""硬盘密码是你的生日。"程砚按下播放键,

陆青辞的声音在空旷的工作室回荡:"观察对象A与参照对象B的相似度达到78%,

但参照对象B的表演性更明显,下次需改进..."叶晚猛地抬头:"她在监视我们?

""不。"程砚关掉录音,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她在研究我们。

"他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叶晚不同时期的照片——谢幕时完美的微笑,

后台与赞助商交谈的侧影,甚至还有她坐在程砚车里低头系安全带的瞬间。

样本B-045:猎物确认姿态""样本B-089:安全距离测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程砚的声音很轻,"知道你是故意的,知道我是自愿上钩的。

"叶晚的嘴唇颤抖:"疯子...""或许吧。"他指向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火山喷发前一刻的抓拍,岩浆在夜色中如金蛇狂舞,

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侧影——是举着相机的陆青辞。"但她至少真实地走向了她的火山。

"叶晚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显得刺耳:"程砚,

你到现在还觉得她是为艺术献身?"她打开手机,

调出一份电子病历:"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三年前确诊。她活不过三十岁。

"病历上的日期,恰好是陆青辞答应与他"在一起"的那个月。程砚扶着工作台站稳,

台面上还散落着她常用的那款定影液。"她选择火山,是因为那里最适合成为埋葬地。

"叶晚的声音像刀,"我们都被她骗了,砚哥。她从来不是什么替身——""她才是那个,

看着我们演戏的观众。"窗外下起雨,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程砚想起最后一次见面,

她收拾器材时说要去拍火山。"危险。"他当时头也不抬地说,

"像叶晚一样待在温室里不好吗?"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那时他以为她眼里的情绪是受伤,现在才明白那是怜悯。"程砚。"她最后说,

"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现在他知道了。真实是硬盘里冰冷的编号,

是病历上残酷的预后,是火山灰下永远沉默的答案。而他们精心编排的恨海情天,

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拙劣的,物是人非。时间也在沉默,工作室里只剩下雨声。


更新时间:2025-11-10 17:0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