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顿住了。

那是会议中途，一位老专家上台发言时，她切换到长焦镜头，无意间掠过主席台捕捉到的一个瞬间。

画面的主体依然是发言者，但景深很浅，背景虚化。虚化的背景焦点处，恰好是主席台正中央的韩承嵘。

他没有看发言者，而是微微侧着头，目光投向台下某个方向。因为背景虚化，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似乎格外深邃，像是在专注地观察着什么。苏凡看着这张照片里的眼睛，现在对视，妈呀，苏凡起一身鸡皮疙瘩。

“角度和时机有些微妙……”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苏凡混乱的思绪。

难道指的是这张？

角度，她并非刻意拍摄他。

她盯着屏幕，仿佛要透过那些像素，看透下达那个模糊指令的背后，那位领导者真实的意图。不明白。

这像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谜题。她甚至不能去问刘处长，更不能去问李秘书。

办公室最后一个同事也跟他打了招呼走了：拜拜苏凡，先走了。

六点半了，她这才猛地想起今晚约了小姨一家吃饭。算了不想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手机适时地响起，是表弟梁然打来的，语气夸张地抱怨：“苏凡！你再不下来，我的车就要为你的敬业精神献身，被贴罚单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应：“马上马上，已经在电梯口了！”

挂断电话，她最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那张“角度微妙”的韩承嵘虚化侧影，已经被她加密移入了私人文件夹。像藏起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心头莫名有些发虚，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欲。

她关掉电脑，快步离开。

大楼外，梁然正懒洋洋地靠在他那辆骚包的蓝色SUV旁，看见苏凡出来，立刻站直身体，嘴里不忘嘟囔：“苏凡，你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接风，我放弃了多么重要的……” 话没说完，他已经自然地伸手接过了苏凡肩上沉甸甸的相机包。

苏凡踮起脚，精准地揪住他一边耳朵，力道不重，却带着姐姐的威严：“懂不懂事，叫姐姐！皮痒了是不是？”

梁然“哎哟”一声，护住自己可怜的耳朵，低头看着身高只到他肩膀的苏凡，哭笑不得地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你哪有半点姐姐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是我在让着你，你叫我哥还差不多！”

这话倒不假，苏凡爸妈婚后享受了三年的二人世界，才生的苏凡，而小姨结婚后就怀孕了。按预产期梁然本来是哥哥。但苏凡在39周就出生了，而梁然在小姨肚子里超预产期了10天还不发动。小姨实在怀不动，把他剖了。这就是为什么梁然一直让苏凡叫哥哥。

两人笑闹着上了车。苏凡系好安全带，才想起他刚才的话，挑眉问道：“诶？忘了问你，你刚才说你放弃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你小子谈恋爱了吧？”

梁然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地朝车外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嘘，！我的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在我妈面前说漏嘴！不然她肯定要刨根问底，吵着要见人家，麻烦死了！”

苏凡失笑：“至于吗？还藏着掖着，见不得光？”

梁然挠挠头，发动车子：“那倒也不是……就是感觉还没到见家长那一步，火候没到嘛。”

苏凡懒得深究，随口叮嘱：“行吧，懒得管你。别欺负人家姑娘就行。”

“我是那种人吗！”梁然夸张地叫屈，一脚油门，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不远处，刚走出电梯的韩承嵘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跟在身后的李秘书顺着领导的视线望去，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哟，这是小苏同志的男朋友吧，年轻人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