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之后,我在这个家成了透明人。
吃饭时,我再也没有主动夹过菜,只低头***碗里的白米饭。
以前妈妈总会给我夹我爱吃的糖醋排骨,现在,那盘排骨总是摆在离沈佳禾最近的地方。
“佳禾,多吃点,看你瘦的。”
妈妈笑着把最大的一块夹到沈佳禾碗里。
沈佳禾甜甜地笑:“谢谢小姨!”
然后,她会瞥我一眼,那眼神里的得意,像针一样扎人。
爸爸很少跟我说话,偶尔眼神对上,也是迅速移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厌恶。
仿佛多看我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家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开始找各种理由晚回家,宁愿在空旷的操场上绕圈,也不想踏进那个冰冷的门。
学校是我的另一个刑场。
“小偷”的标签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课间休息,女生们聚在一起跳皮筋,我默默走过去,她们就会一哄而散,留下我和一根空荡荡的皮筋。
“离她远点,她偷东西。”
“我妈妈说不让我跟小偷玩。”
“她还想冤枉她表姐呢,真坏!”
那些童稚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
男生们更直接。
他们会在我背后突然大喊一声“小偷!”,然后哄笑着跑开。
我的书包曾经被扔进过垃圾桶,作业本被撕碎,椅子上不止一次出现过图钉。
我告诉过老师一次,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严厉的班主任。
她皱着眉听我说完,然后叹了口气:“苏棠,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他们只说你,不说别人呢?你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如果你没做那些事,大家怎么会误会你?”
误会?
我看着她,心里那片原本还残存着一点点希冀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连老师都不信我。
这个世界,好像联合起来,认定了我有罪。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我把所有的屈辱和眼泪都咽回肚子里。
哭有什么用?求饶有什么用?
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埋进书本里。
语文,数学,英语……只有这些不会嘲笑我,不会歧视我。
我在知识的海洋里拼命汲取氧气,告诉自己,苏棠,你要出去,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考得远远的,远到他们再也够不着你!
我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从班级中游,一步步爬到了前列。
家长会那天,妈妈破天荒地来了。
或许是因为老师电话里提到我成绩进步很大。
她坐在我的位置上,听着班主任念表扬名单,里面有我的名字。
我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到她脸上似乎有一丝短暂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班主任特意留下她,大概是想沟通一下我的情况。
我听到班主任说:“苏棠妈妈,苏棠最近学习很努力,成绩提高很快,就是好像不太合群,是不是家里最近有什么事?”
妈妈立刻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您多费心。这孩子就是心思重,以前还……唉,不说她了,我们会好好教育的。”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浸入了冰窟。
她甚至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为我辩解一句“她不是那样的孩子”。
她默认了所有加诸在我身上的污名。
家长会结束,她走出来,看到我,顿了顿,只说了一句:“回去吧。”
路上,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任何交流。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的影子小小的,跟在她的后面,永远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回到家,爸爸正在看电视,头也没抬地问了句:“家长会怎么样?”
妈妈一边换鞋,一边淡淡地说:“老师表扬了几句,说成绩上来了。”
爸爸“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没有一丝喜悦,仿佛我考得好是理所应当,或者,根本不值得在意。
倒是周末沈佳禾来的时候,听到我考了班级第三,脸上那副表情,精彩得像打翻了调色盘。
她强笑着说了句“表妹真厉害”,然后整个下午都黏着妈妈,撒娇卖乖,仿佛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谁才是这个家更受欢迎的孩子。
我看着她的表演,心里一片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