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走……”她踉跄着转身,仿佛承受了全世界的重量,“哥哥,你……保重。就当……没我这个妹妹吧……”
说罢,她“虚弱”地靠在丫鬟身上,一步三摇地向外走去,背影萧索凄凉到了极点。
父亲看着妹妹“伤心欲绝”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看窗后面色决绝、泪流满面的我,再看看神色冰冷、明显站在女儿一边的妻子,只觉头痛欲裂,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指向我,手指都在颤抖:“孽障!你这个孽障!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待在房里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更不许再提什么报官搜房!”
他又怒视母亲:“还有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慈母多败儿!你若再纵着她胡闹,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愤然甩袖,大步流星地朝书房方向走去,显然不想再面对这棘手的局面。
“爹!”我在他身后喊,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您今日若执意护着那毒妇,女儿就当……没你这个爹!”
父亲的背影猛地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走得更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院中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晚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灯笼摇曳的光影。
母亲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
她的手很暖,眼神却比这暮色更沉。
“看到了吗,溪儿?”她低声说,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爹他……终究更信他那‘柔弱可怜’的妹妹。”
我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娘,我没错。”我哑声道。
“你没错。”母亲肯定地说,将我散落的头发掖到耳后,“错的是他们。所以,我们更要做好准备。”
她回头,对周嬷嬷吩咐:“照老爷说的,让**‘静养’。你亲自带人守着这院子,除了我们的人,谁也不许靠近**房间半步。饮食药汤,必须经你手。”
“是,夫人。”周嬷嬷肃容应道。
母亲又看向我,眼神变得深邃:“溪儿,你刚才说,你祖母祈福的签文还在?”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重重点头:“在!就在我妆匣最底层压着,日期是昨日。”
“好。”母亲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有些事,你爹不想查,不敢查。那娘就帮他查,帮他把证据,摆到眼前。”
她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爹派人去查侯府账目和外室,怕是会束手束脚,甚至被侯府糊弄过去。娘有娘的法子。”
“至于那床榻暗格……”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放心,她今日敢上门哭诉,娘就敢让她‘病’得再也出不了门。侯府那边,该乱一乱了。”
我心头一跳,看着母亲。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可眼底翻涌的,却是商海沉浮练就的杀伐果决。
“娘,您要做什么?”我有些担忧。
母亲拍拍我的手背,语气平静:“没什么。只是让人给侯爷那位新得的‘柳外室’,还有她那对‘体弱’的双生子,送份‘贺礼’过去。顺便,再给侯府那些不甘寂寞的姨娘、庶子们,递个话。”
我瞬间明白了。
母亲这是要釜底抽薪,从内部搅乱侯府,让沈玉娇自顾不暇!
更要让那对双生子的事,彻底瞒不住!
“可是爹那边……”我担心父亲知道后会更生气。
“他?”母亲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弄,“等他看到铁证如山,等他发现他全心维护的妹妹,不仅算计他女儿,更可能把沈家也拖入泥潭时,他就会知道,今***的选择,有多愚蠢。”
她替我关好窗户,隔着窗纸,声音清晰地传来:
“溪儿,记住。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和真正爱你的人。”
“受委屈不要紧,受气也不要紧。只要命在,心不死,总有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时候。”
“你且安心养伤。”
“外面的事,交给娘。”
脚步声渐渐远去。
**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腿上的伤钻心地疼,额角也在突突跳动。
但心里那团自重生以来就燃烧着的、夹杂着恐惧与怨恨的火焰,却奇异地被母亲寥寥数语抚平了些许。
是啊,我还有娘。
前世娘去得早,我无人依靠,才会被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一世,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