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江南立秋了。我忙着核对漆料账册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谁?
”抓起手边的烛台,我推开了木门。只见院中那口半人高的朱漆大缸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
缸沿上搭着一件眼熟的物件。是崔玉瓷那件染血的小袄。我的心跳骤然加快。“裴临渊!
”我朝隔壁院子喊了一声。几乎同时,漆缸旁转出一个黑影。崔循瘦得脱了形,两颊凹陷。
“找到了……”他痴迷地抚摸着缸沿,喃喃自语:“就是这口缸……”我愣住了。
这口缸是特制的,与前世溺死我的那口一模一样。裴临渊提剑冲进院子,
见状立刻挡在我身前:“崔循!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崔循恍若未闻,
只是痴痴地望着缸中浓稠的漆液:“漆漆,
你看这颜色……像不像那晚……”皎洁的月光将朱漆照得猩红刺目。“疯子。
”裴临渊低骂一声,就要上前拿人。我一把拉住他:“别过去。”崔循大笑出声。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揭开,然后又拿出了几缕细软的头发。
“玉瓷别怕……”他将头发轻轻放在漆面上,
“爹爹这就来陪你……”裴临渊倒吸一口凉气:“他要投缸!”我们冲过去的瞬间,
崔循突然回头。月光下,他的眼神异常清明,甚至带着几分温柔:“漆漆,你还记得吗?
前世你也是这么看着我的……”我猛地刹住脚步。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漆面,“那天雪很大,
你跪在漆缸边求我,说我们的孩儿踢你了……”话音未落,
他就把崔玉瓷的血衣一点点浸入了朱漆里。我冷声道:“崔循,无论是你的女儿,
还是我们的孩子,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了?”他歪着头,癫狂大笑,“怎么会死呢?
你不是最擅长起死回生吗?”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被朱漆染红的手指,
语气突然变得轻柔:“你看,这颜色多好……像不像我们的骨血融在一起?”夜风骤起,
吹得院中的桂花簌簌而落。崔循站在纷飞的花瓣中,对我伸出沾满朱漆的手:“漆漆,
来啊……我们一起……”裴临渊的剑瞬间出鞘:“休要装神弄鬼!”剑光闪过的一瞬,
崔循突然纵身跃起。“爹爹来接玉瓷了……”“扑通!”沉重的身躯砸入漆缸,
猩红的液体溅起了丈余高。裴临渊拉着我急退几步,仍被溅了满身朱漆。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