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陆凉城如遭雷击。

他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赤红的双眼里满是绝望。

男人的声音嘶哑狠厉，每个字似乎都是从他的身体里挤出来的，带着剥皮抽骨的疼：“不可能……这不可能！”

望着陆凉城破碎空洞的眼神，江染眠心里苦涩蔓延成海。

但她还是佯作镇定道：“你知道我也倾心于你，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不会不承认……可是那不是我，我必须要把真相告诉你。”

“那年花灯节你在梅园遇见的人，真的是眠儿。”

话落，良久寂静。

江染眠已然不敢去看陆凉城的神色。

正要别开眼时，他却倏地开口，声音极轻：

“所以，我寻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这话刺得江染眠的心狠狠一疼，如同万箭穿心！

但陆凉城的感觉不会比她好多少。

江染眠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点头：“……是。”

或许是他们彼此的两情相悦让他以为她也记得当年的事，所以十几年来从未提起过。

不想，这数年来的缄口不言，竟酿成了这么大的错！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若是顾眠眠没有假扮江染眠……

若是陆凉城再早些被父亲带进宫中……

若是那日陆凉城在客堂外再多待片刻，听见之后的谈话……

若是昨夜顾眠眠跑出王府，陆凉城能上前为她撑一把伞……

若是最后一面时陆凉城没有口是心非……

那个原本受尽了万千宠爱的公主，是不是就不会孑然一身地在房中饮下毒药？

陆凉城的嗓子中发出极其悲痛的一声呜咽。

他的舌头被牙齿无法控制的战栗咬得鲜血直流，心底的悔恨和恐慌像清水里的一滴墨，晕散的越来越多。

“顾眠眠……顾眠眠！”

曾经，人人都以为是她亏欠了自己。

如今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人人都亏欠了她！

顾明慎在登基之后，自以为庇护着顾眠眠，所以心安理得地想将她的姻缘作为扳倒陆凉城的一枚旗子，却不想顾眠眠用命来护着她的皇位。

江染眠虽从没怨过顾眠眠，却也以为是她占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然而结果，却是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夺走了本该属于顾眠眠的，陆凉城的爱。

而陆凉城以为她嫁给自己只是为了牵制他，为了顾明慎和这北昭的江山，以为她因为一己之私就害得他不能和心爱之人相携到老，所以成婚三年疏离冷淡，竟是一次都没喊过她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