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妤按照他说的，眼睛往上看。

　　“往左边看。”

　　她眼睛又转向左边。

　　邬遇这才看到她眼睛里面的东西，他靠近了几分，试着将陆令妤眼睛里的东西取出来，但他手指还未触碰到她眼睛，陆令妤就反射性想闭眼，根本没办法靠近。

　　他固定住她的脸，声音格外温柔：“不要动，眼睫毛掉眼睛里了，我帮你弄出来。”

　　两人离得太近，男人呼出的气息都洒在陆令妤脸上，温温热热的，有些痒，让她有些不自在，想躲，但邬遇扣着她的下颌，她想躲也躲不开。

　　邬遇看着她不停颤动的睫毛，嘴角浅浅勾了勾，然后对着她眼睛吹了几下，又用指尖轻轻拨了两下，终于将眼睛里的睫毛弄了出来。

　　“试试好了没。”

　　陆令妤眨了眨眼睛，异物感已经消失了。

　　她点头：“好了。”

　　邬遇淡淡嗯了声，但扣着她下颌的手并未退开。

　　陆令妤眼睛已经恢复如常，视野范围尽被他笼罩着，避无可避，只能对上他的眼睛，如往日看她的眼神不同，此刻带了一丝探究，似乎想将她看透。

　　她嘴唇翕动，想说点儿什么，但过了半晌，也未说出一个字来。

　　她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情绪，神色还是淡然无波，但却多了一分冷意。

　　瞬间，房间里的氛围也僵滞了下来。

　　“言言。”邬遇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今天的事……”

　　陆令妤还是垂着眼帘，却动手拉开了扣着她下颌的手，她盯着邬遇的手看，今天，就是这双手，当着邬家所有人的面，抱着姜颜衾离开的。

　　那会儿，他都顾不上跟她说一句，着急忙慌抱着姜颜衾就走了。

　　陆令妤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然后忽然松开，她仰头看向邬遇，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黑又亮。

　　她牵动嘴角，笑得温软浅淡：“邬遇，今天你抱着姜颜衾走的时候，想起过我吗？”

　　邬遇怔愣了下，迎着她洞悉的眼神，薄唇轻抿没有言语。

　　陆令妤嘴角笑意深了几分，这几分带了自嘲，她轻声出事实：“根本就没想过，对吗？”

　　即便早就知道答案，陆令妤还是觉得难过。

　　邬遇看着她的神情，沉声否认道：“言言，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解释的。”陆令妤打断他的话，“二姐跟我说了你跟姜颜衾之间的事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其实我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下，眼眶里多了些水汽，让她突然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邬遇，我后悔跟你结婚了。”

　　陆令妤将视线别向他处，平静诉说道。

　　若邬遇和姜颜衾之间，只是单纯的情感纠葛，她或许还有赢的胜算，可邬遇欠姜颜衾的是一个父亲，是一条命，邬遇要怎么去还？

　　或许，她还没深爱邬遇到那种地步，可以容忍他为另一个女人奔前跑后，即便是为了责任。　　陆令妤觉得，她和邬遇之间，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前面根本无路可走，她不愿再为了个男人撞得头破血流，那么就只能掉头往回走。

　　邬遇听到这话，脸色沉的吓人，但他并未做出过分的举动，只盯着陆令妤看了许久，然后蹲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平静道：“言言，我们已经结婚了。”

　　“是啊，已经结婚了。”陆令妤喃喃开口，视线缓慢落在他脸上，声音越发柔和：“但是，也是可以离婚的，不是吗？”

　　邬遇握着她的手收紧了，双目萃满了寒霜，“你要跟我离婚？”

　　陆令妤嘴唇轻抿着，看着他的眼神慢慢生出一丝果决了，她应该及时止损的，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应该趁早做个了断才是。

　　“邬遇……”

　　她刚唤出名字，邬遇就立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继续说下。

　　邬遇看着她会儿，眼神渐渐缓和下来，他松开捂着陆令妤的手，勾唇笑了笑，说：“言言，今天除夕，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好吗？”

　　陆令妤平静看了他良久，“好。”

　　其实，她也还没考虑好，离婚也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情，而且就像邬遇说的，现在的时机和地点都不大合适说这些。

　　见陆令妤松了口，邬遇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说：“快开饭了，我们下去吧。”

　　陆令妤点了点头，起身跟着邬遇下了楼。

　　楼下，姜颜衾陪着老爷子、老太太正说着话，大概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见邬遇和陆令妤下来，老太太连忙招呼陆令妤过去坐，温和的询问了几句，但到底相处时间短，言辞间难免带了些客气，反而对姜颜衾显得更为熟稔自然。

　　陆令妤并未因此感到不适，反而主动对姜颜衾友善的笑了笑，语气温和询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姜颜衾似是没想到陆令妤会主动跟她说话，先是一愣，然后勾了勾嘴角，不咸不淡回道：“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陆令妤说：“过敏可大可小，以后要多加注意。”

　　姜颜衾随口应道：“好。”

　　邬遇偏眸看了眼身旁的陆令妤，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看起来温恬无恙，但那双眼睛却有些游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手臂横过，搂住她的腰，手指稍稍用了几分力气。

　　陆令妤看向他，目光无声中交织了下，然后，她又将目光转向别处。

　　适时，佣人过来通知开饭，一行人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饭菜都已准备妥当，佣人正陆续上菜。

　　晚上吃饭的就自家几个人，所以用的是平日吃饭的餐厅。

　　餐厅挺宽敞的，是个长形方桌，老爷子、老太太分别坐方桌两端，邬阔、梁京希带着儿子坐一侧，邬遇、陆令妤及姜颜衾坐一侧。

　　老太太让姜颜衾坐在她右手边，依次过去是陆令妤和邬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