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絮 做了个梦。

梦里，宋慕言一直在往前走，而她在身后努力不懈地追。

碎石磨破她脚上的鞋，砂砾刺破她脚上的皮肤，血沿着步伐淌了一路，但她都不在乎，只哀声求着宋慕言，求他不管去哪儿都把她带上，可宋慕言走得头也不回，最终消失在她的视野。

再醒来时，阮絮 擦掉眼角的泪花，对一直守在床畔的贺老夫人点头。

好，她同意和离。

贺老夫人叹息一声，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阮絮 嫁进侯府时，十里红妆，极其盛大，可那些嫁妆都是贺老夫人一手置办，不归她所有，故她不会动它们。

她唯一的积蓄，便是那差点花掉的一千两，后来买了蜀锦，还剩下不少，她也不打算带走，毕竟住在侯府半年之久，总要支付些酬劳。

花费半日时间，将靛青色的外裳赶制完毕，阮絮 仔细检查一番，确定针脚平整，纹样精致，这才慢慢把它折叠好。

接着，她又从枕头里摸出一块水头十足的翡翠麒麟玉佩，怔怔看了会儿，眼前好像浮现出一个俊逸清贵的少年身影，但很快就像水中月般碎裂消失……她忍住眼泪，把衣裳、玉佩及碎银都给送到宋慕言的书房。

最后抬眸环顾四周，阮絮 两手空空地走侯府。

贺老夫人已经备好马车，正在门外等着她，而宋慕言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满脸不耐地遥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见阮絮 面露不解，贺老夫人解释道：“祖母让他送你最后一程。”

阮絮 了然，垂下眉眼，踩着杌子走上马车。

宋慕言蹙眉，冷声嗤笑道：“祖母，我跟她已经和离，您跟她没关系了。”

“一日是祖母，终身是祖母！”贺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扭头温声问阮絮 ：“你怎么什么都没拿？”

阮絮 还是不能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宋慕言听见，亦诧然地偏眸看过来，见她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像她这样势利的人，难道不该带走正院里所有值钱的物什吗？还是说，她其实没那么爱钱？

念头掠过脑海，他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记，震得他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他听到贺老夫人说：“这样也好，旧情旧物，都该舍弃……放心，长公主府什么都不缺，祖母所拥有的，也都是你的！”

宋慕言脸上的惊讶倏而敛起。

他道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原来还是在算计着呢！祖母已认定他薄待她，这时她只要适当的卖卖惨，祖母焉能不补偿她？

听听，整个长公主府啊，那可是数不清的财富，她城府之深，实在是让他每每都要刮目相看！

不过，他断不可能让她的阴谋得逞……正想着，身后陡然传来破空之声，待宋慕言反应过来，一支羽箭已近在咫尺。

“小心！”马车里响起一声惊呼。

宋慕言狼狈侧身躲避的同时，看到阮絮 满脸焦急地从安全的马车里探出身来，像是想奔到他身边来。

“回去！护着祖母！”他冷喝一声，拔剑应对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刺客。

敌人这回真真是下了血本，数十个刺客将周围围得密不透风，宋慕言一时走神，落在下风，顿时捉襟见肘，顾此失彼，只能尽力护住命门，将前胸露在刀剑之下。

忽地，身前人影一闪，有人扑过来挡在他身前，那柄本来要划开他胸膛的利剑，横贯了她的身体。

是阮絮 。

宋慕言惶然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