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哭声渐止。

对方的呼吸声弱不可闻，季砚南见姜诉背影单薄，替对方掖了掖被子。

可季砚南的手指才轻触到姜诉的背脊时，她颤抖一瞬，躲开了，刚掖好的被子又小敞开来。

季砚南的手停在那，生生僵住。

过了半晌，他才斟酌了一下开口问：“还疼吗？”

姜诉没有说话，但身子显然移得更远了些，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底，那种恐惧根本没有办法被消磨掉。

好久，她才开口，声音微弱，像是从远方传来地：“你相不相信人有上辈子。”

“我一直以为，如果人能重新活一次，一定是上天觉得亏欠了她，所以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顿了顿，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想抑制自己的颤抖。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如果人能重新活一次，原来是因为上天觉得，她在人间欠下的苦还没有受完。”

姜诉说这话时的笃定，就像是她已经死过一次，如今正在活自己口中的“下辈子”。

季砚南安静地看着姜诉，似乎在辨析她这话的意思。

他突然回想起那天姜诉说的那句“和你呆在一起，我会死的”，心里升腾起一丝慌乱。

“我等了你很久……季砚南，等你能回头看一看我，等你能相信我，这些事，我甚至等到了今天。”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不该认识你的。”

那声音和姜诉当初说的离婚不一样，此时此刻，她的声音轻柔而沉静，温和的语气却带着无法被摇晃的坚定。

“好了，别说了。”

季砚南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将姜诉揽在自己的怀里，那僵硬的身体是自己都能察觉到的畏惧，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姜诉的脸颊，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恳切。

姜诉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他，还是在嘲笑自己。

她的语气疏离，带上了些许哽咽，声音渐远：“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信或是不信，都和我不再有关系了。”

千言万语都被堵在了心口，两人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唯留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

姜诉在出嫁前，阿妈就隐晦地告诉过她，不要害怕，不会很疼的。

她起初不知道阿妈的意思，只是那天季砚南留她一人远去，让她独守空房，她以为阿妈说的——是她的心。

直到今天，她才恍惚觉得阿妈说的不是她的心，而是那种事。

可她还是不确定。

明明阿妈说不会疼的，可是为什么，她的身心都疼得无法承受。

姜诉茫然地伸手去碰自己心口，那靠在季砚南怀里也没有激烈跳动的心脏，分明是已经死掉了。

季砚南没有松手，姜诉今天的话让他根本放不开手，可他也无法张嘴说出那声道歉，他的道歉太轻，压不住姜诉受过的任何一种苦。

抱着姜诉的季砚南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的姜诉满心满眼都是他，可当他往前进一步的时候，姜诉却瞬间消失在了黑暗里，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