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呼吸有些不稳，言语却依旧冷：“顾总，这就满意了？不要继续了吗？”

这些话挑逗至极，可顾羡礼只觉得心如刀割，这下，他就连碰她都不敢了。

池岁盯着他，手放在衣领的扣子上：“不做就走，等下次顾总想要了，我一定奉陪。”

她这样轻贱自己，简直算得上是明码标价。

顾羡礼胸膛剧烈起伏，却舍不得说出一句重话，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同时燃烧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他怕再呆下去自己真的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擦了下唇转身就走。

池岁看着他离去，眼里的冷意悉数退散，剩下的唯有无尽的黑暗。

顾羡礼刚走到电梯处，想起医生说过，徐婆婆今晚还要去做个全身检查。

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了回去，刚到病房门口，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池岁蹲在角落，双手环抱着自己，头也深深埋进双臂之间，只露出头顶一个打着圈的发旋。

房间里安安静静，就连池岁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只偶尔有风刮过，撞击在窗子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顾羡礼心脏一下比一下快，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池岁的手腕，一片冰凉。

池岁没有反应，像是跟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顾羡礼再也忍不了，将人拉进怀里，一点点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他轻轻喊：“岁岁。”

没有排斥，没有抗拒，没有那些刺的人生疼的话。

池岁就这么乖乖让他抱着，比任何一次都乖。

可顾羡礼却觉得心凉，他宁愿池岁打他骂他，哪怕指着鼻子让他滚远点，也比这样的默不作声要好得多。

他早知道池岁对自己心软，刚刚那样的疾言厉色自轻自贱分明就不对劲，可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抬腿就走，要是没回来，她要在这个冰冷的角落呆多久？

顾羡礼耐心的哄她：“岁岁，你说句话？嗯？你把头抬起来，你看看我？”

不知道哄了多久，池岁才将将抬头，一双带着泪意的眼无措的看他。

顾羡礼心里一刺，用指腹擦去那点泪，尽量放缓声音，装作轻松：“刚刚不是凶得很？怎么我走了你就躲起来哭鼻子？你应该当着我的面发泄怒火，而不是……”

池岁听着他难得的说了这么多，突然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我没有要钱……我没有用我们的孩子换钱，我想留下他的……可是你说我不配当母亲……我不配……”

顾羡礼眼前一阵阵发黑，细密的疼铺天盖地的席卷全身。

他咬着牙，将鼻腔的酸涩狠狠压了下去。

池岁没有哭，可是她的神情比哭更加悲伤，她的话小心翼翼到了极致，像是解释，像是埋怨，这些东西化作利刃，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扎在顾羡礼的心上。

将他处以凌迟之刑。

这一年来，他始终相信池岁没死，他逼着自己有期待逼着自己入梦见她，他不管跟谁说都是说池岁辞职去了别的地方，去营造一种她只是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或许忘了曾经，或许忘了他，好好活着。

可是他如今才知道，自己到底对池岁做了什么，伤她到了怎样的地步，让她有形无神的活在这世上。

回忆不堪回首，灵魂不堪重负，池岁把自己留在了一年前那个医院，留在了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在无边黑暗里呆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