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总是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当心电仪发出那一声尖鸣之后，床上的姜灿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开始本能地恢复呼吸，心脏开始微弱地跳动。

医生都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快！送急救室！”

一片嘈杂以后，病房变得安静变得空荡。

霍知行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种恐惧感和前所未有的欣喜一起袭上心头。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奇迹真的出现了，他真的等来了。

三年里，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煎熬，终于没有白费。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跟她一起沉入海底了。

人面对极度的大喜大悲，往往是瞬间难以接受的。

霍知行一下失了力，瘫坐在病房的椅子上，他很想笑，可是声音到嘴边变成了哭声。

太苦了，这三年的每时每刻都太苦了！

很多个瞬间，他都快要被那样无望的曙光逼到崩溃。

眼泪从他眼眶掉落，是一颗喜极而泣的眼泪。

急诊室外的灯好像亮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霍知行等在门口，眼神灼灼看着门口，终于等到医生出来。

“霍先生，恭喜，叶小姐很快就要醒了！”医生脸上的笑容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他心里那块沉沉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她真的要醒了！

可他再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他只是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愣愣看着急救室的方向。

只是，他的手抑制不住地在颤抖。手术结束后，姜灿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虽然霍知行不方便去看她，可是却知道她在渐渐好转，已经心满意足。

“霍先生，吃点东西吧。”叶怀宇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找到他。

他看向叶怀宇，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

如果不是叶怀宇把他们从海里救出来，也许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叶怀宇把手里的便当递给霍知行，然后在他身边坐下：“霍先生，我有事想跟您说。”

霍知行看了他一眼，似乎能将他的心思看透：“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住在那e。”

他想，姜灿也一定会很喜欢这个跟她长得这样相似的少年的。

更重要的是，也许多一个人，在姜灿醒来以后，他们的关系会没有那么僵硬。

叶怀宇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对上霍知行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

四月终是走到了尽头，五月的第一天，A市下了一场大雨。

雨后天晴，市里大片的广玉兰都已经全开花了，风中淡淡的香味十分好闻。

也是在五月的第一天，姜灿醒了。

再睁眼，恍若隔世。

从地狱里走过一遭以后，她显得更加平静，或者说，已经没有了丝毫活气。“叶小姐，您今天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了，霍先生已经在外面等了好几天了。”说话的护士小姐很年轻，语气轻快得像枝头的小黄鹂。

姜灿有些木讷地扭过头，看见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她想着护士小姐嘴里的霍先生。

半晌，她才记起来，哦，是那个男人啊。

她没有说话，愣愣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原来，她连死亡都是这么奢侈的事情。

因为当了太久的植物人，她身体的大部分肌肉已经萎缩，除了上半身能动以外，腿脚跟本不能随意控制。

回到普通病房的第一时间，姜灿躺在床上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霍知行，而是叶怀宇。

看着这个陌生却又长了一副跟自己有些相像的脸的少年，她沉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打量着这个少年，脑海中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叶怀宇从身后拿出一捧向日葵到姜灿跟前，脸上笑得温柔又阳光。

他把向日葵塞到姜灿手上，轻轻唤她：“姐姐，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