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玖不答反问：“你推的她？” 又是花漓。 苏音终于爆发了，语气怨毒：“是啊，我恨不得她去死，没让她一头撞死我都觉得可惜！” 强大的涵养让重玖克制住了怒意，他攥着拳，深吸了一口气。 被点化的脑子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心领神会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苏音滞留在车里的礼物；苏音主动提起帮他试戒指；苏音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的小动作。 此刻统统接二连三的闯进了重玖的眼前，犹如金光破开迷雾般大彻大悟。 他问：“你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她看。”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苏音没想着隐瞒，破罐子破摔的承认：“是，我就是想要你们离婚。” 重玖点了点头。 怒到极致便是没有任何情绪，坦然接受了意料中的答案。 电梯在缓缓上行，“叮”的一声到了楼层。 “苏音，我不知道以前我是不是给你过什么错觉，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要跟花漓离婚，我也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她。” 重玖走出了电梯，头也没回。 “我的妻子，只能是花漓一个人。” 苏音留在电梯里，任由电梯门缓缓关上。 她靠着墙壁缓缓的滑了下去，抱着膝盖眼神无光。 都说年少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可是意气风发的重玖蛮不讲理的撞进了她的视线。 不是她先喜欢上的，明明是重玖先招惹的她。 如果不是他操作那么强，如果不是他的笑那么好看，如果不是他那股挥斥盛遒的成稳…… 既然得不到，那就谁也都别想得到。 苏音眼睛微阖，盖住了阴鸷的视线。 她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记者你好，我这里有个关于MilkyWay和摘星的新闻，您有兴趣了解吗？” 第三十一章 整个线上会议，苏音都没有参与，而重玖听得额角直冒青筋。 任晖只提了两个点，一点是苏音在赛季中需要请假拍广告；另一点是必须夺冠。 重玖面无表情：“做不到。” 任晖笑吟吟的说：“周教练，大家都很相信您。” “好。”重玖仰头，与他直视，“那取消MilkyWay的最佳搭档战术。” 任晖的笑意微敛：“你也知道，粉丝们爱看的就是最佳搭档。” 从“您”到“你”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显然任晖已经不满了。 重玖毫不在意：“战队应该根据队员的情况制定新的战术，配合不好，就不应该再用。” 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半晌任晖才温声道：“好，下个赛季俱乐部会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重玖接着说：“苏音不能去拍广告。” “她的操作本身已经拖了后腿，现在更不应该离队接商务。” 又是一段死寂。 其他孩子们头都快埋进地里了，个个怕得跟鹌鹑崽子似的。 虽然他们心里都力挺重玖，可是仍旧不敢吱声，只有重玖敢直接对呛。 任晖声音淡了：“选手操作下滑教练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应该反省。” 会议再一次不愉快的结束。 重玖望着黑屏，久久没有动静。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心累，现在这个MilkyWay，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熟知的MilkyWay了。 旁边的夏有铭嘟囔着：“我觉得教练说得对，既然配合不好，何必执着一个明星组合呢？” 另一个队员也哼唧：“能打出教练那样的最佳搭档，简直史无前例好么。” 夏有铭更是头疼。 他接的是重玖的近战法师，是主力输出，是中心控场。 按理苏音的魔法师的作用是掩护他，起辅助作用。 可是渐渐的，倒成了他这个近战法师跟在魔法师身后，处处替她补烂。 也是，没有人会记得站在光外的人，所有的欢呼都是给予光环中央的英雄。 夏有铭不由感叹：“教练，当年您的搭档心胸真大。不争不抢，甘愿陪衬，……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重玖愣了一下，开口：“花漓。” 说完之后他就陷入了沉默。心里是异常的难过。 “花漓……”夏有铭越念越觉得熟悉，陡地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摘星的教练吗！” 喊完，他才记得噤声，小心翼翼看向教练。 却见重玖神色失落，明明浑身干燥，却像被雨淋湿了一般。 过了一会，又见他站了起来往外去。 少年们也不敢问，只能目送着离开。 一路缓步，太阳也开始逐渐西沉。 赤红的暖光与紫色的冷光交替，将建筑的影子拉得极长。 重玖踩着暮色最后一线停在了摘星门口，脚步踟蹰。 他今天把摘星上上下下得罪透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讨个好。 直到月上中梢，重玖还杵在围墙底下，朝着窗口眺望。 凌晨，俱乐部的门吱呀呀的开了。 贺冉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回家了，没有注意到重玖。 接着，一声细微的轱辘声响起。 重玖从围墙栏杆缝隙中看到，花漓缓缓移着轮椅出来了，停在了他的面前。 第三十二章 早在傍晚花漓就看见重玖了，像个雕塑一样，和围墙融为一体。 花漓因为颈托被迫仰着头，问：“有事吗？” 月色不浓，淡淡的光洒在重玖的额前，眉骨，隐入眼窝。 “想见你了。”男人的声音微哑。 花漓听不得这种话，接连几天都是这种话有些厌烦。 而且重玖什么时候养得这个习惯，大晚上的找人，见不到人难不成坐一宿？ 可眼下，男人垂着的眉眼透着失落。 夜风清凉，俱乐部门口的梧桐和青樟沙沙作响，搅散了心里那丝丝不虞。 花漓开口：“那走走吧。” 重玖欣然跟上。 轮椅和鞋底碾过落叶的窸窣声在空寂的街道响着，不远处还是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花漓感受着夜风，神色平静。 忽然，肩上一暖。 是重玖脱了他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花漓要脱下，便听见重玖说道：“盖着吧。” 指尖在外套上摩挲了两下，最终缓缓的放下了。 “脖子。”重玖顿了顿，“没事吧？” 有事，根本动不了，吃饭都难受。 但是花漓只是淡淡的说：“没事。” 她一直仰着头，余光一扫就能看到重玖的头上的纱布。 忽然之间她有点想笑，他们两个现在像个离家出走的病弱残疾。 这一路没有尽头，似乎能这么走到地老天荒。 但重玖一步跨在了她的面前，停了这无尽的步伐。 “苏音推你我没看到。”重玖内疚得不行，他蹲着，察觉这样花漓看不见，又只好站了起来，“很痛吧。” 花漓就这么直直的接受着重玖的目光，二人隔得近，那眸子里晃动的难过，像雨水一般淋了下来。 花漓那无波无澜的心，忽的抽动了一下。 她平平的扯了一下嘴角，欲盖弥彰：“没事，她不是故意的，你不用替苏音觉得抱歉。” 重玖摇了摇头：“我是为我自己向你道歉。” 头顶上有落叶缓缓飘下，在即将落在花漓头上时，被重玖一手接住。 他捏着那片还算绿的叶子，不敢看花漓：“我竟然今天才知道，你以前受了什么委屈。” 心里的酸涩咕涌着，把肠胃都打成了结。 重玖紧张得拇指在叶子上掐出了汁：“花漓我爱你。” 分明是结婚四年的夫妻，可这是他第一次说“爱”。 这种焦灼的情绪一下子把他拉回成了18岁的少年，青涩稚嫩。 花漓静静的望着他，瞳孔是倒映着月华的湖水，平静无风。 有些东西迟来了，就是没用了。 半晌，花漓出声，“可是，我不要了。” 这句话戳痛了重玖，他觑着掌心的叶子，风起扫落。 越是想要留住的，就越留不住。 他蹲了下来，花漓只觉得掌心一凉，被塞进个什么金属质的物件。 接着，重玖站了起来。 他的语气冷静而认真：“以前是我错，但是现在不一样，再给我个机会。” 重玖的眼睛轮廓偏圆，里面盛满了温柔。 “别躲我，也不要怕我，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手机震了一下，提醒他又是一个整点。 离回帝都的飞机只剩三个小时了，他要走了。 花漓看着重玖俯下身，颈托扣着脖子避无可避。 那张脸越来越近，花漓瞳孔生理性紧缩，连呼吸都屏住。 在唇瓣即将相贴的时候，温热的鼻息在脸颊上扫过，花漓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小心翼翼，克制而隐忍。 很快，重玖转身大步离开了。 良久，花漓举起手，指尖捏着金属在路灯下折射着光泽。 ——那是枚戒指。 第三十三章 全国联赛赛制以积分为主，三十支队伍，两两组队进行比赛。 比赛场地会选择在战队所在城市的体育馆，所以每组都会比两次。 赢一场，积一分，最后积分最多的战队成为冠军。 每场比赛中间，都会间隔一周的时间，用来给选手们恢复精力。 这次和楼兰的第一场比赛依旧在山城，不过山城有两支战队，摘星被分在下午场。 花漓靠着窗边，只见捻着那枚戒指。 不是苏音戴过的那个，尺寸吻合她的手指。 她又回想起那晚回房后，在衣服口袋里翻出的纸条。 上面写着：我没给苏音买过戒指，那一枚，也是给你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花漓将戒指收回进掌心捏拳拢在了衣袖里。 瞿时业声比人先到：“你怎么不在里面？” 花漓：“我怕在里面他们压力太大。” “别说，我都紧张。”瞿时业假意摸了两下胸口，转言道，“所以我给战队安排了心理疏导员，你也来认识认识吧。” 花漓的目光看得瞿时业心虚，但随后跟来的疏导员打断了二人之间流淌的微妙。 疏导员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姓季，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花漓礼貌的回握：“你好，花漓，摘星战队的教练。” 三言两语的，季医生就邀请了花漓去咨询师聊聊队员的情况。 涉及到队员，花漓戒备的心墙就被自己亲脚踹破。 临走的时候，瞿时业偷摸给季医生竖了个大拇指。 花漓的心理障碍严重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可是她自己浑不在意。 过去两年花漓拿战队做借口推脱，如今好不容易战队出线了，若是得了冠军之后，没了教练，这帮孩子们个个能哭出个黄浦江来。 那边，一问一答间，花漓已然卸下了防备。 季医生话锋一转：“许教练的腿伤是怎么来的？” 花漓怔了一下，嘴唇嗫嚅了几下，沉寂了下去。 MilkyWay俱乐部。 重玖从训练室出来，眉心不展。 XT战队今年推出了新组合，在团队战中优势显著。 对比MilkyWay的最佳搭档，可谓全面压制。 所幸夏有铭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操作和反应在这届选手中都算翘楚。 重玖不是什么只听从俱乐部的木头，他有自己的打算。 边想着，步履不停的走到了大厅。 门外一辆保姆车泊在路边，穿着精致的苏音从车上走了下来。 在任晖的示意下，苏音已然成为了一个商业化的明星。 以前那个对电竞充满了向往和干劲的少女，也逐渐迷失在了名利之中。 二人在大厅迎面相见，重玖道：“那些训练作业你打算什么做完？” 苏音摘下墨镜，漠然的说：“太忙了，没时间。” 重玖收起手里的文件板，“我明白了。” 既然她的心思已经不在比赛上了，那还不如把精力放在预备队员上。 见重玖更是漠不在乎，苏音脸上假装的面具陡地裂开。 “你没有其他话说了吗？”她咬着牙问，“你不怕因为我比赛会输？” 重玖微微侧身，斜过来的目光漫不经心：“你已经放弃自己了，我没有办法。” 说完，他也就走了。 留着苏音站在大厅里，脸上青白交替。 重玖没走两步，从二楼旋梯下来一群干部似的人。 见到为首的老人，重玖一顿，喊道：“教练。” 第三十四章 中年男人闻声转头，认出了他笑道：“小周啊。” 然后，他往重玖身后张望了一眼，问：“小意呢？” 重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避而不谈：“您怎么来了？” 严敬，MilkyWay前教练，重玖和花漓的恩师一般的存在。 如今在全国娱协工作，与联盟赛事相关项目挂钩。 严敬说：“来替协会抽查俱乐部情况。” 眼下不算是师徒叙旧的时机，重玖提了个时间，登门去拜访。 这几年重玖伏案钻研游戏，竟然忘记去看望。 严敬倒是笑呵呵的：“你一向都这样，小意每年她都有寄明信片来问候，你可要好好谢谢她。” 他还不知道二人离婚的事情。 重玖只觉得舌根都是苦的，他总要靠着别人才能知道，花漓究竟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送别了严敬，重玖径直去了办公室。 将繁复缭乱的心事放一边，他手头上还有几份武器数据和战斗数值要做评估。 办公室里，只有笔尖滑动声和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忽然，有人敲门走近。 占鑫捧着笔电上前：“周哥，这是你要的XT的数据。” 重玖目光挪了过去，对比了手上的资料，在几处数值上做着记录。 他一边说：“我传个录像给你，你分析一下对面组合的武器，还有装备。” 占鑫合上笔电，点头：“我知道了。” 临走末了，他又停了下来：“周哥，我这里有个新做的武器，想让你帮忙看看。” 重玖看了眼时间，道：“可以，不过要晚些。” 占鑫欣然的应了。 傍晚，重玖检查完队员的练习情况，才往外走去。 严敬家离基地有点距离，但是重玖不想坐车，离相约的时间还早，他决定走着去。 帝都秋夜的晚风刮在脸上，是刀刃般的疼。 他将棒球夹克外套拉链拉到顶，慢慢悠悠的走着。 脑子里瞿时业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蹦了出来，像乌鸦喝水投石似的，将心里那一池的悲哀与痛楚越涨越高，直至溢出。 胡思乱想间，人已经到了门口。 是严敬亲自来开得门，见到他后，仍下意识望了一眼他的身后。 “小意呢？” 重玖喉头发哽：“我们离婚了，我把她……弄丢了。” 闻言，严敬微怔，用目光叹息一声，侧身：“先进来吧。” 帝都干燥，书房角落里放着一台加湿器，离书柜远远的。 重玖坐在旁边，袅袅的湿气，把他的眼睫都浸湿了。 听完他说的，严敬说也不是，叹也不是。 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虽然重玖在战队那帮小子跟前是个严肃的教练。 但是实际上也只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年轻时比谁都要难搞。 严敬想起什么似的，从一堆高叠的资料中抽出张纸来。 有些为难的说：“这是我刚刚拿到的战队信息，晚上眼睛不大好使了，你帮我念念吧。” 重玖只当严敬在转移他的情绪，乖顺的接过，一页接一页念着。 翻出第七页的时候，指尖一顿。 接着低声缓缓念道：“摘星战队，教练花漓，联系方式：138……” 离开严敬家，重玖掏出了手机。 他记忆里向来好，不一会儿那串数字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时间静逝了三秒，指腹洇湿屏幕。 摘星俱乐部的训练室，敲键声哒哒不绝，每个选手表情沉凝。 花漓靠着墙，目光在每张屏幕上扫过，手里不时记录着成员们的情况。 不远处，放在桌上的手机陡然亮起。 第三十五章 月上中梢，一阵晚风不知从来卷来，翻动着花漓膝上的纸张。 她用手压了压，道：“好了，训练固然重要，休息也必不可少，都回房去吧。” “原左留下。”她接着说，“今日抽查。” 其他人幸灾乐祸的出了门，贺冉看着她，欲言又止。 “回去。”花漓温声道，“我还要靠你帮摘星那到全国总冠军呢。” 贺冉眸子晃动，抿着唇走了。 花漓眼睛微阖，在贺冉身上，她看到了和重玖一样的毅力。 希望，贺冉不会让她失望。 接着，她遥控着轮椅往原左去：“来吧，看看你的连招。” 原左的角色也是个魔法师，所以花漓对他格外上心。 二十分钟后。 花漓在资料画了个圈：“可以，不过你的判断力要更加果决些。回去吧。” 原左没动，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颈托上。 良久，忽然问道：“教练，为什么你再也不玩星辰了？” 这两年来，花漓埋首在电脑前做分析。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碰过游戏，只是坐在背后，静静看着他们操作，然后记录数据。 花漓没有说话，下午律诌季医生的话蓦然响在耳边。 “没什么原因。”花漓轻声说，“没时间而已。” 把人哄回了宿舍，偌大的训练室就只剩下十来台电脑，和花漓。 白炽灯光束苍白，像极了手术台上的探照灯。 花漓缓缓移到门口，回望了一眼漆黑的电脑屏幕。 下午，咨询室。 听着花漓犹如旁人般，娓娓道来的故事，季医生面色轻松。 “您的症状其实不太严重，或许您可以重新开始玩游戏，这样更有利于您重建信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出了咨询室。 后脚瞿时业便溜了进去，季医生见到他，脸色一沉：“你怎么不早带她去看医生？” 瞿时业被他唬得心脏一紧：“怎么样？” 季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面，沉声道：“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对此，花漓毫不知情。 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活不活，信心之类的东西。 轮椅慢慢吞吞的靠近电脑，指尖拂过键盘，熟悉的敲击声凭空响了起来。 花漓目光里带有留恋，——只是，在重玖出现之前，星辰是她一无所有时仅剩的依靠。 她靠着代练赚钱，靠着网吧过夜，靠着游戏进了MilkyWay。 星辰是连接着她生命的绳索，横贯了她的一生。 “嗡”的一声，屏幕乍亮。 花漓迟疑了一会，选了一张神射手的游戏卡，插进卡槽。 屏幕上瞬时滑过一道流星，紧接着两个方正字体浮了出来：星辰。 等重玖回到基地时，月亮都偏移了。 他径直去了办公室，桌上还有占鑫留下的游戏卡。 卡带在指尖旋了一圈，落进卡槽里，星辰二字滑过，顺利登陆进游戏。 星辰是个大型网游，性质跟其他网游差不多，就是做任务，做日常。 重玖拿的角色是个剑客，要测试的武器是把长剑。 他先看了眼属性，属实顶配，随意击杀了几只怪，也没有其他问题。 剩下的，就要进入实战看看耐损了。 没走两步，忽然他屏幕短暂一黑，再亮起时眼前的景象便焕然不同。 重玖登时明了，他进到了隐藏副本里了。 星辰的隐藏副本神出鬼没，藏得如同陷阱，能进与不能进都是命。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颗子弹迎面射来。 第三十六章 重玖操作着剑客侧身闪过，他身后的小怪中弹身亡。 而在神射手周身，是一群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怪物。 重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现在还在线上的，真是个夜猫子。 他不健谈也不自来熟，只是眼下进了副本，也只能通关才能出去。 于是只见屏幕里，剑客施展着轻功冲进了兽群，几道剑光闪过，便是尸横遍野。 他轻敲了几下键盘：兄弟，合作一下？ 过了一会，那边才纡尊降贵的回了个：嗯。 花漓打字有些费劲，颈托使她脖子固定着，也很难受。 原本她只是想逛一逛的，却不想一脚踩进了隐藏副本。 虽然说可以直接拔了卡强制下线，但是花漓抱着试试的心态杀了几只怪，没想到手感还不错。 现下又进来个倒霉蛋，也算个帮手了。 二人一拍即合，便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神射手是远攻，剑客近战，二人却配合得极好，竟只用了五分钟就推了两个小boss。 花漓玩着玩着，便忽略了颈托带来的不便。 但同时她也觉得有些不对，问道：你手里的，是自制武器吗？ 剑客挽了个剑花，道：嗯。 自制武器都是辛密，花漓识相的没多问。 不过这个剑客的操作很厉害，没有浪费任何一个技能，招招都发挥到了极致。 分明等级也不高，却拿着自制武器。 花漓心想，这可能又是哪家俱乐部上线测试的吧。 两人话都不多，无言中，一路杀到了大boss家里。 花漓原来想着有个俱乐部大佬，她还能摸摸鱼，但是大boss最后红血暴走。 千钧一发之际，神射手蹬飞上空，空中三连踏之后接连释放两个技能。 一个定身，一个冰冻。 伤害不高，但是却给近战的队友极大的辅助。 花漓刚一落地，就见剑客缩步上前，持剑上挑突刺再一个竖劈。 动作连贯不拖沓，骇人的操作意识与手法。 待boss一死，二人立即被传送到了原始的小路上。 花漓没有在意系统通知的是什么，一看时间，已快两点。 许是玩了一场游戏累了，她罕见的有了睡意。 正要下线，屏幕上弹来个好友申请。 花漓不想，指尖一点，却发现自己点错了同意。 她想着反正也不会再见了，同意也便同意吧，于是默不作声的下线了。 倦意使人昏昏入睡，花漓拿起了手机，发现三小时前有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这个时间……她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只嘟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你好。”花漓的声音很轻，“请问您是谁？” 听筒里传来一声深呼吸，道：“是我，重玖。” 花漓那微薄的睡意倏然消失，问：“有事吗？” 重玖手里还捏着那张游戏卡，拇指在上面缓缓摩挲着。 半晌才问道：“怎么还没睡？” “正要睡。”花漓回得干脆。 重玖话头一噎，感觉到她要挂电话，鬼使神差的说道：“我睡不着。” 花漓无语，很想说你睡不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静默在两支手机里流淌，连电流声都是奢侈。 重玖拇指磨得发热，才开口说：“楼兰的资料我有，你需不需要？” 花漓提醒：“私自外泄俱乐部信息，是要被开除的。” 重玖转而问：“那如果我被开除，摘星要我吗？” 第三十七章 话没落地，就被接起：“摘星现在差个陪练。” 言外之意，你来就只能当个陪练。 重玖也没有嫌弃，颠颠儿的说：“那可以，我当陪练也很拿手的。” 花漓懒得跟他扯皮闲谈，拔出卡关机，退出训练室。 重玖的动作与她同步，同时走出了办公室。 花漓不耐：“没事我就挂了。” “有事，”重玖说得斩钉截铁。花漓洗耳恭听，结果听见那边问：“山城的月亮圆吗？” 她已经到了走廊，玉盘沉沉垂在山巅，像个被咬了一口的大饼。 花漓看了一眼：“……不圆。” 重玖有点遗憾，说：“帝都月亮的也不圆。” 好像月亮不圆是件什么极大值得悲伤的事情。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花漓缓缓的说，“这是规律，避免不了。” 重玖沉默了，接着一本正经的说：“不对。” “月亮的阴晴圆缺属于自然现象，但是人的悲欢离合却是人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说话这功夫，花漓已经回到了房间。 她疲于应付：“所以？” “所以月亮缺了会再圆。”重玖顿了顿，“人……分了会再合。” “行了。”花漓打断了他拳拳苦恋心，“我要睡了。” 原本消失的睡意，在重玖琐碎的念叨中重新生出。 她不想流失这好不容易的睡意，便断了通话。 一夜好眠，还有个梦。 梦里的月亮浑圆锃亮，黄稚意的，温暖舒适。 重玖也就得空了这一天，接着赛程便进入了正式比赛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