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檀令转过身，推开陆峮和萧洛羽快步离开。 萧洛羽扫了眼已经僵住的沈母，又看了陆峮一眼后抬脚跟了上去。 陆峮听着那呜咽的哭声越来越远，才觉窒息感慢慢散去。 他阴翳的双眸定在沈母身上，声音比这样冰天雪地的天还要冷：“为了你想要的荣誉，你什么都可以舍弃是吗？” 也许是因为崔檀令不在，沈母不再忍耐，她倔强地擦掉眼泪，执拗道：“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懂什么，我怎么能让她碌碌无为一辈子。” 闻言，陆峮讽笑一声：“无可救药。” 现在他只觉沈母荒唐的已经不像人。

崔檀令是她女儿，许书然是她外孙，但如果与她想要的荣誉比起来，这些都是可以放弃的。

急促的步伐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萧洛羽一把扯住崔檀令：“嘉禾，你要去哪儿？” 碎发混着眼泪贴在脸颊旁，通红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崔檀令泛白的嘴唇嚅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子抽泣着。 眼前的她像是一根针扎在萧洛羽心上，他也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崔檀令的肩：“哭出来吧，你已经压抑够久了。” 崔檀令抬起头望了他几秒，突然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萧洛羽伸出手揽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为，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对我……”崔檀令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我到底，到底……做错了什么？” 两个都曾是她最在乎的人，可每个却用刀子在她心口捅上了几刀。 除了得知失去了孩子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向现在这样哭过了。 热泪不断地落下，直到眼泪哭干了，崔檀令都觉心里的悲伤还未散去。 陆峮站在几米外，怔怔地看着他们。 他想上前，可脚却是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檀令在别人的怀里哭泣。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起，几番努力后，陆峮终于抬起了脚。 萧洛羽抬头看向他，墨眸中划过些许冷意。 脚步声渐渐靠近，崔檀令缓缓放开了手，转头望向陆峮。 哭到充血的眼燃起了一丝怒火和不解，她站起身，沙哑不堪的声音中透着怨恨：“如果书然没出事，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 陆峮眸色微暗，没有立刻答话。 他并没有打算永远瞒着她，只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去理清当年的事。 好一会儿，陆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当年生下孩子后，你就没想看一眼？哪怕他已经死了。” 闻言，崔檀令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似的笑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怪我没保护好孩子，所以才会选择和我离婚。” “陆峮，我现在反倒要问问你，我难产那天，你在哪儿？”她看着他，眼中满是悲愤，“我为了生下我们的孩子差点死在了产房，昏迷了好几天后被告之我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已经死了，你又在哪！？” 第三十四章 不该在一起 崔檀令几句话让陆峮哑口无言。 他脸色微微泛白，薄唇颤动着，却一字也没有说出来。 记忆好像也在一瞬间回到了八年前。 那天许老太爷到了弥留之际，想要见他，他就回去了。 而许老太爷临终前劝许父许母接受崔檀令，好让陆峮回家。 他送走了爷爷后得知崔檀令生了的消息，立刻赶了过去，可沈母却率先找到了他…… 崔檀令看着沉默的陆峮，无力又疲倦地摇着头：“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 闻言，陆峮心猛地一紧：“我……” 他望去，崔檀令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萧洛羽并未离开，他看向如遭雷击的陆峮，目光微沉：“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这样的结局你觉得可惜吗？” 陆峮视线始终在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上，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我和她这样的结局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萧洛羽嗤笑道：“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她能好好活着，不用再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这话让陆峮的心好像受到了重重一击。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崔檀令能放弃她并不热衷的花滑，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崔檀令将花滑继续下去的另一个牢笼。 崔檀令那样刻苦的练习，为的不是站到领奖台上，而是想累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他…… 萧洛羽见陆峮眼底渐渐涌起的痛意，抿了抿唇转身上了车。 车子呼啸而过，掠过的风吹的陆峮身形不禁颤了颤。 那种冷意好像已经钻进了心里，将他沉寂了八年的心再次染上了一层冰霜。 医院。 崔檀令急促的步伐在病房门口突然滞住。 才觉哭完眼泪的眼睛又是一热，她望向身旁的萧洛羽，哽咽道：“书然他醒过来会不会不认我？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想见我？” 他小从小就不在她身边，他会不会像陆峮一样认为是她丢掉了他？ 心中的担心和对昨夜的后怕让她踌躇不前，甚至有些焦虑。 萧洛羽轻声安慰道：“不会的，你忘了那几天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母子连心，书然对你是发自内心的亲近，如果他知道你是他妈妈，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闻言，崔檀令眸色一亮：“……真的吗？” 萧洛羽点点头。 或许是他的话让崔檀令有了勇气，她深吸了口气，带着有些忐忑的心走了进去。 文骁见崔檀令和萧洛羽一块儿来了，愣了一下：“沈小姐？萧总裁？” 萧洛羽朝他招了招手：“先出去吧。” 门轻轻地关上，一时间病房中只剩下崔檀令和许书然。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许书然，崔檀令的心就像被一只长满荆棘的手紧握着。 她坐到病床旁，缓缓伸出手轻抚着那苍白的小脸。 “书然。”崔檀令强扯着唇角，笑道，“我是妈妈。” 不过几个字，她说的很是艰难。 一旁心电仪规律的声音就像锥子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想，如果昨天晚上许书然没救回来，她是不是又要经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彻心扉。 崔檀令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努力让自己声音清晰：“妈妈不好，没有早点认出你……” 第三十五章 灭迹 病房外。 萧洛羽倚着墙，看向一旁的文骁：“书然是怎么出事的？” 他疑惑，陆峮怎么会让许书然这么个孩子在半夜跑出去呢？ 文骁刚要开口，就见陆峮走了来。 萧洛羽转过头，见他眼尾泛红，神情颓然，像是哭过了一样。 他也当没看见，只说：“让嘉禾和书然待一会儿吧。” 陆峮眼眸微暗，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默认了。 “你没有去报警或者调查书然出事的原因吗？”萧洛羽又问。 说道许书然的事，陆峮脸色才变了，他看向文骁，声音嘶哑：“查到什么没有？” 文骁有些窘迫地低了低头：“书然出事的地方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警方现在已经加大调查范围了。” 没有结果的话让陆峮面色一黑：“他在哪儿出事的？” “岭南路口。” 闻言，萧洛羽皱起了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许书然应该是想来医院找崔檀令。 唐家。 “叩叩叩——” 敲门声让坐在床上的唐薇不由一抖，眼底闪过几丝惊慌。 她此刻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害怕着任何来找她的人。 “薇薇。”唐母忧心忡忡道，“你没事吧？怎么连早饭都不吃了？” 没有回应。 唐母以为唐薇是因为和陆峮的婚事才让她这样，只能好声劝着：“既然许家不愿意，我们也别强求了，比陆峮好的人有的是……” “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还没说完的话被唐薇吼了回去。 唐母脸色一变，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唐薇看着被扔在一旁的红色围巾，记忆恍然被拉回了昨晚。 不知道那个许书然死了没有，不知道有不有人看见，如果被人发现了她一定会坐牢的。 特别是陆峮，他那么在乎许书然，一定不会放过她…… 暗无天日的监牢生活让唐薇心中的恐惧像是潮水不断袭来。 她匆匆下了床，跑去了车库。 借着阳光，车头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让唐薇的心猛地一沉。 没多久，唐父神色烦躁地回家，却见唐薇在洗车。 水像溪一样流了一地，她那白嫩的手被冻得通红。 “薇薇，你在干什么？”唐父停住脚步，皱眉看着她。 唐薇被吓了一跳，仍旧故作从容回道：“车……脏了，洗洗。” 这样的回答让唐父更加疑惑。 唐薇自小娇生惯养，别说车，连她自己的衣服都没有亲自洗过，怎么今天…… 突然，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唐父的思绪。 他接了电话，不过几秒时间，原本带着丝疑惑的表情变得如临大敌。 “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唐父脚步一转，又上了车。 唐薇看着车子远去，像是逃过一劫一样松了口气，抬着微微哆嗦的腿冲进了家门。 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警方和陆峮肯定很快会找上她，她绝不要坐牢！ 才定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唐薇正准备收拾行李，家里的保姆忽然来敲门。 “小姐，许先生来了。” 唐薇手一抖，衣服都掉落在了地上。 她喘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跟他说我不舒服。” 保姆又敲了几下门：“可是许先生说……” “我说我不舒服！你聋了吗！？” 第三十六章 好好谈谈 陆峮看了眼被唐母放在面前的茶，并没有喝。 保姆下了楼，道：“太太，小姐说她不舒服。” 闻言，唐母神情复杂，语带几丝歉意：“言书，不好意思，薇薇她心情有些不好。” 陆峮蹙了下眉后站起身：“既然这样，我改日再来找她。” 他来去匆匆让唐母有些茫然，但也没敢多问。 别墅外，陆峮回头看了眼楼上，眼底满是怀疑。 虽然他的猜测有些荒谬，但是唐薇之前陷害崔檀令，而后又对许书然说了亲生母亲的事，以她的性子难保做不出什么更伤天害理的事。 然而一切都还没有证据，陆峮也只能准备先离开。 忽然一声轻响，那保姆拿着拖把在车库面前拖了起来。 陆峮扫了眼台阶下的残雪，视线顺着水流一路向上，只看到关上的车库门。 “唐薇昨天用了车吗？”他问了一句。 保姆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小姐昨天一早就出门了。” 陆峮眸光一闪。 昨天唐薇的确是上午去找了他。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问道。 保姆啧了一声，讪笑回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昨儿十点干完活儿的时候她还没回来呢。” 闻言，陆峮目光一凛。 他也没有再问，只转身坐进了车里，离开了唐家。 医院，病房。 崔檀令一只手撑在床头柜沿上，浅浅地打着瞌睡。 萧洛羽提着保温盒悄声走了进来，轻轻拍了拍她，低唤了声：“嘉禾。” 崔檀令立刻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去看许书然，见他还没醒，不由失落地垂下眼眸。 “你从昨晚输完血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我熬了些粥，你快吃吧。” 萧洛羽打开保温盒后递给她。 浓稠的粥混着菠菜和猪肝，浓郁的香气萦绕在了房内。 崔檀令端着盒子，道了谢后舀了勺，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许书然，鼻尖泛酸，被勾起的一丝食欲随即消散了。 “我吃不下。”她放下了手，丧气地垂下了头，“书然不醒，我没胃口。” 萧洛羽安慰道：“医生已经说他没什么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然而崔檀令还是放不下心，想到不知道是谁把许书然撞了后还逃逸，她手因为怒意紧了紧：“到底会是谁这么狠心，他还只是个孩子……” 话音刚落，陆峮忽然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崔檀令和萧洛羽，悉数掩去眼里的情绪后走到病床旁伸出手，抚了下许书然的额头。 崔檀令望着他，心底像是习惯性的多了些许涩意。 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良久，陆峮率先打破了沉默：“嘉禾，出来一下。” 一声“嘉禾”，让崔檀令的心一颤。 这让她有种回到了大学时期般的感受，但又透着中已经迟了的悲凉。 看着陆峮走了出去，崔檀令犹豫了。 萧洛羽将她手中的保温盒接了过来：“去吧。” 崔檀令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你……” “我相信也尊重你的选择。”萧洛羽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而且你们的确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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