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开口：“你可知现在天都黑了？” 秀知讪讪的笑了笑，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感觉。 “我想找你学学剑。” 沈清黛想，这么小的小不点，剑都拿不动，就想着学剑了。 沈清黛摇想到当年自己从能站着走路开始，他爹就在试着教他用柳枝为剑练习。 而他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和她贺漓相似的眉眼，不由得心软了。 也罢。 左右他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也着实无趣。 沈清黛问她：“真想学？” 秀知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点头。她可得多学点，阿娘还等着她给她撑腰的。 沈清黛走到屋外，折了一根桃枝递给她，让她跟着自己练起来。 果真有师傅教，和自己像无头苍蝇般学习可真是不一样。 沈清黛也惊讶她的进步，估计这孩子从小就跟着谁在学蛊的原因，对于武学方面的事情也颇有天赋。 这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里，手再直一点，出剑要快！”沈清黛沉声道。 秀知看着天，突然想起来，完了，她忘了，昨儿睡觉前丛羽告诉他，今天带阿娘去泡药浴，让她也跟着去泡。 昨天她困的不行，给忘了。 秀知收了手，看着沈清黛：“不行了，我差点忘了，我得去看我阿娘了！改天再来找你！” 沈清黛挑眉，这些天他感觉到，这小孩儿身世有点不一般，除了浑身的气度谈吐，还有就是从来不像他透漏一点关于自己的私事。 这个年纪，不应该是黏着父亲母亲才是吗？ 沈清黛试探的问：“你母亲不担心你天天往我这里跑吗？？” 话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对一个小女孩刨根问底这有些…… 可话音刚落，他就听见秀知开口：“我阿娘只是睡着了，丛羽说她很快就醒了。” 沈清黛不知怎么心一颤，又问：“你多大了？” 秀知有些生气：“我七岁了！” 她最讨厌别人觉得她矮了。 沈清黛僵了，整个人像木头一样戳在原地。 “你阿娘，是叫贺漓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看着秀知覆着面的眉眼，伸手揭开。 脑子里面轰的一声，直愣愣的盯着她。 秀知戒备的看着他，把面纱盖上，后退了几步说：“你是谁？” 沈清黛道嗓子眼似乎被什么堵了似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是谁呢？ 这小女孩的嘴巴鼻子，一点也不像贺漓。 却十足十像极了自己。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被秀知一把打掉。 秀知转身打开院门，转眼就消失了。 沈清黛站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自己相处了自己多天的小女孩，居然会是他的孩子。 她明明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女孩口中的睡着了的阿娘，会是她吗？ 沈清黛伸出手吹响哨子，有人从暗处出，跪在他面前。 “跟着，小心行事！” 沈清黛的声音有些战栗，会不会，她，其实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呢？ 第二十二章 还 木屋中。 丛羽拿着医药书，一页一页的翻着，边翻边翻看着面前的药材。 秀知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自从那天起，她就没有再去过沈清黛那里了。 可惜了那些剑法，她还有好多没有弄懂的地方。 不过那人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的震惊的样子，难道是认识？ 不能再去了，到时候被舅舅发现自己把母亲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她可就惨了 也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天渐渐的黑下来，丛羽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头便看到了秀知坐在那儿睡着了。 丛羽有些心疼，大约是父母都不在身边的缘故，这孩子，总是装的一副成熟老练的模样。 刚抱着她，准备将她送回塌上，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 来人一袭黑衣，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色。 丛羽轻轻关上女孩的房门，走上前。 沈清黛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贺漓在哪？” 那个七年未醒的女人，是她吧。 沈清黛听到暗卫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生怕错过了一分一秒。 丛羽看着黑暗中树林里人影闪动，微微怔了片刻。 “你认错了。”转身他便准备把门关上。 沈清黛抵住门，眼神冷峻。 他找了她那么久，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怎么能轻易放过。 沈清黛看着眼前的人，想到是这个男人照顾了她七年，他就嫉妒的发狂。 “还劳烦神医把我的夫人还给我。” 丛羽攥紧拳头，还？好一个还。若不是芈儿嫁与他，何需受这样的苦。 想起当年再见时贺漓的骨瘦嶙峋，他的心就生生的疼。 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冷道：“您是京都的侯爷，却不是南疆的，还望侯爷自重。” 沈清黛冷笑，大步就往屋里跨。 背后一阵急风从耳边扫过，沈清黛侧身一躲，尖锐的箭头死死钉在面前的墙壁。 回头，却看见秀轩出现在门口。 “侯爷这生好不客气，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秀轩言语讽刺，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可我也跟你一样希望芈儿醒过来。她这些年，我想你们该试的方法都试过了，何不让我来试一试。”沈清黛平静的看着他道。 芈儿始终不愿意清醒，也许是逃避现实种种。 让他去试试，也许真的能让她醒过来。 秀轩想到这里，终于松了口。 “也罢，就算芈儿醒过来，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这几年沈清黛想过很多次能与她见面的场景，她的愤怒，委屈，控诉他都想过。 只要她是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就已经很好了。 他已经不敢再奢求太多了，能重新看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长长的走廊，安静的沈清黛能够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这七年，他无数次重新描画她的模样，却在记忆中渐渐变得模糊。 门缓缓的打开。 沈清黛看着到房子里的景象，呼吸一窒。 贺漓躺在床上，神色安详，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面孔渐渐与过去重合。 和从前相比，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沈清黛蹲下身，将脸放在她的手心。 真是……太好了，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罪有应得 “芈儿，我……”沈清黛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负了她。 对不起，他用他的不信任一遍一遍的伤害她。 对不起她的真心。 …… “芈儿，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的委屈，你的苦楚。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念念叨叨说了好多好多。 “我见到我们的女儿了，你一定还没见过她长大的样子吧，她很像你。我居然那么晚才认出她……” 沈清黛揉了揉发红的双眼，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 重要的，不重要的。他都想告诉她，不管她是不是听的见。 秀轩站在窗前发呆，丛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默片刻，秀轩开口：“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芈儿会不会怪我，但是只能……” 丛羽知道秀轩的用意，之前他就这样想过。 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恐怕没办法叫醒她。 但是那个伤害贺漓体无完肤的人来，他始终做不到大方面对。 丛羽只是轻声念：“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接连几天，沈清黛都没有离开过。 若不是秀轩拦着，他只想时时刻刻陪着她。 沈清黛细心的的擦拭着她的手指，她的手很美，纤细柔嫩。 他看着她粉嫩的指甲，圆圆的，与她的手很不相符。有些莫名的可爱。 沈清黛没有注意到的是，床上的人睫毛微动。 …… “你是我的爹爹吗？”秀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瞪着眼望着沈清黛。 这个男人，就是舅舅和丛羽口中的坏爹爹吗？ 那个让母亲睡着，让自己比同龄人要矮的坏爹爹吗？ 他那么坏，曾经对阿娘那么不好，现在又来找阿娘做什么？ 秀知的眉毛皱得紧紧的，怒视着他。 “知儿，是爹爹来晚了。”沈清黛脸上是有愧疚的。 “我不要你当我爹爹！你那么坏，你现在找到我们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的阿娘带走！”秀知一把打掉沈清黛伸过来的双手。 沈清黛愧疚的看着秀知，这是他们的孩子啊，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活在世上。 曾经……想到自己当初的愚蠢差点害死了她，沈清黛的心就疼的厉害。 幸好，她，她们都还在。 爹爹是什么？秀知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有爱她的舅舅，虽然睡着但是很爱她的阿娘。 舅舅说，她的爹爹很坏，经常欺负她的阿娘，因为这个可怕的爹爹，她阿娘才不能陪着她玩。 师傅养的小侍童却说他的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可以坐在爹爹的肩膀上吃冰糖葫芦，阿娘生气时他可以躲在爹爹的怀抱里。 秀知讨厌她的爹爹，她听到舅舅和丛羽的话，知道那个武功很厉害的中原人是她的爹爹，她更生气了。 秀知哼了一声，转身跑出门外。 沈清黛看着贺漓紧闭的双眼喃喃：“芈儿，我真是罪有应得。当初我还曾经怀疑你，怀疑知儿不是我的孩子，知儿她肯定很生我的气。我……” “芈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对我生气也好，打我也罢。你醒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大梦方觉醒 白茫茫的路，贺漓走啊走，一直没有尽头。 白雾中有声音。 “阿娘，今天舅舅生我气了，可是他也很不对！他打我屁股。” 贺漓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芈儿，你快醒来吧，我，我们都在等着你。”是丛羽，她的师兄。 “芈儿，知儿四岁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她每天都问，阿娘醒了吗？”是阿哥的声音。 她走了好久，耳边总会出现丛羽的声音，还有阿哥，她的知儿。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芈儿，我的夫人。” 她吓的坐倒在地，是谁的声音，好耳熟，是谁？她的头剧烈的疼痛。 那个声音还没有停止。 “芈儿，对不起……” “我好想你……” 耳边都是那个人的声音，她用力的往前跑往前跑，似乎前方有微弱的光亮。 光亮一点一点的变大，眼睛被刺的流出眼泪来。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 “醒了！” 秀轩站在贺漓床前，看着贺漓微动的睫毛。 他的眼眶有点湿润，终于等到了啊，他的阿妹，终于要再见面了。 贺漓一点一点的睁开眼睛，呆愣了好些会儿，才缓缓看向床前。 贺漓慢慢的扫过，她的眼神很陌生，似乎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秀轩心凉了半截，就听到嘶哑而缓慢的女声。 “阿哥。” “丛羽。” “还有，我的小玉儿。”贺漓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是她的女儿啊，生下来的时候，她那么那么小。 现在她已经慢慢长大了。 秀轩心上一喜，笑道：“现在，你该叫她知儿，我重新给她起的名字。” 贺漓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冲站在不远处的秀知轻道：“小知儿，过来。” 秀知有点怯怯的抓住秀轩的衣角走上前，贺漓艰难的坐起身，伸出手抱住她。 “阿娘。”秀知的声音有些哽咽。 “乖，你乖，娘都知道。”贺漓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秀知的眼泪就忍不住了，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贺漓都知道，她女儿最乖了。 这些年，她虽然睡着，但是意识都在逐年清醒，她能够听到外界的人跟她说话。 她知道，她的知儿会很多很多的术法，还学了很多自己都懒惰不想学的东西 她的知儿那么优秀。 门外门帘微微飘动。 沈清黛看着眼前场景，他有些害怕，甚至不敢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