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上来，他们说话相处总觉得和以前不一般，而且，为什么大哥哥一直拦着二姐姐不让嫁，把祖母都气病了。” “祖母不是因为榴园的人挑三拣四，嫁出不去，才愁病了吗？” “可我听说，是大哥哥去了老夫人那儿，为了二姐姐的婚事，把老夫人气倒了。” 云绮咦了一声：“榴园的人成日也不见出来，我见厨房的人一日三餐都往那儿送，也是奇怪的很。” “不如我们去二姐姐那坐坐，和她说说话。” “我才不去呢。”云绮扭头，又想起鹿之绫的那番话，心中突然有个主意，“她那园子有什么好去的，改日叫她出来，上我那坐坐。” 因薄妄从见曦园搬出来，鹿之绫暂又住回了见曦园，紫苏也趁空带着青柳去外院，将鹿之绫暂住在外院的被褥用具都搬回内院。 鹿之绫见顺儿帮着紫苏和青柳抬箱捧匣，略皱了皱眉，笑道：“也没吩咐你们搬回来，哪里就这样心急抬回来。” 顺儿抹抹汗珠：“我听孙先生说那些屋子生了白蚁，要请人来除蚁，怕大哥儿的东西被蛀，跟紫苏姐姐说了声，一道带回来。” 鹿之绫摇头：“外院新添了我的书房，还未收拾，这些东西原就不必搬回，仍是抬到书房去。” 又跟紫苏道：“外头屋子阔敞，你这几日趁空将我平日用的一应用具，也收拾出来，我近来忙，多半要歇在外院的。” 紫苏有些诧异：“大哥儿不回见曦园住了么？” 他笑了笑：“歇在外院出入都方便些，你前阵儿多有劳累，也许过你长歇一阵，我就少在这儿麻烦你，让你清闲几日。” 她以为他必然会回到见曦园的，也必然要倚重她的，她是知情的人，他这两日夜里会悄悄往榴园去，晨时会回见曦园更衣，她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时，亵衣都揉皱带汗，有时还沾着脂粉。这情形她觉得厌恶又惧怕，却只能费尽心思替他遮掩。 苗儿听闻施老夫人卧床，又因蓝家也搬进了新园子，有心来回来看看，况夫人索性带着小两口，携了礼节一道登门，在施老夫人身边坐了半晌，见施老夫人面色有些蜡黄，咳的有些厉害，别的倒还好些，天渐热，老人家本身就有些病根在身，倒不像有大碍的样子。 因家里有客来，人人都聚在主屋说话，连鹿之绫也在，按施老夫人的心愿说，如今只有苗儿出嫁这桩事还算顺心，家里处处都是烦心事，转眼见鹿之绫和薄妄并排坐在下首，只觉心头突突的闷得慌。 鹿之绫每日都在施老夫人面前嘘寒问暖，殷勤孝顺，这个大孙儿，她万般都是满意的，唯有这一桩事，梗在心口过不去，看他一时孝顺，真想任由他去胡闹，若真由他去，后面还不知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再看薄妄，心头更是烦闷，若是当时没有周荣搅出她的身世，仍当施家的亲孙女，仍是鹿之绫的亲妹子，就算不嫁张圆，嫁别人也无妨，哪有鹿之绫什么事。 这一念接一念，只搅的施老夫人心如刀绞，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故而这些日子连薄妄都冷着，薄妄见施老夫人对她脸色不佳，一时也不愿往祖母面前多待，略坐了坐，等人散了就回榴园去。 等苗儿从田氏屋里出来，又来榴园寻薄妄，见她和婢子们搬着小杌子坐在树下，两个小婢子爬着石榴树采上头的石榴花，花都收在一个搁针线的小箩筐，薄妄慢条斯理在树下撕花瓣。 “二妹妹这儿倒是清幽，景致也很好。”苗儿缓步上前道，“”比小清湖边还凉爽些。 见薄妄手上忙碌：“妹妹在做什么？” “摘些石榴花，和她们两个染几条手绢玩。”薄妄笑盈盈的向苗儿招手来坐，又吩咐人去端凉茶避暑汤。 苗儿止住她，朝着薄妄眨眨眼，小声道：“不用了，我现在不吃凉，刚才在母亲那喝过茶，不渴。” 薄妄脸上略有些惊讶，轻声问：“怎么了？” 苗儿摆摆手，有些羞意：“过几日请郎中再看看羞死了” 薄妄高挑秀眉，长长的哇了一声，瞥了瞥苗儿的肚子：“嗯哼？” 苗儿攥着帕子，噗嗤一笑：“好妹妹，你别这样，我心里还乱着呢，指不定怎么样，除了你之外，还没敢往外说。” 薄妄也很是高兴：“若真是好消息，恭喜还来不及呢。” “也不一定呢。”苗儿期期艾艾，“唉烦着呢。” “这有什么好烦的。”薄妄道，“是好事呀。” “原没料想这样快。”苗儿道，“我婆母还常带着大嫂嫂去菩萨面前拜，大哥大嫂好些年都没什么动静，我一下子这样，若是引人心头不快，那真是不好。” “怕什么，左右家里人是喜欢的。”薄妄牵她进屋，送到软榻上坐，又要宝月递靠垫软枕，“你就这样陪我说说话。” 苗儿环视屋内陈设，不住点头：“这可比绣阁好多了，屋内也不闷热，地方也宽敞，各样摆设都好看，住得也舒心。” 薄妄微微一笑，要宝月端一碟热的玫瑰馅糕点来，和苗儿一道沾着白糖用：“你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再好的地方，也是别人家的，又有什么用。” 倒是有这回事，苗儿常气闷爹娘借住在施家，总是拘谨，偶尔忍不住和薄妄抱怨一两句，如今嫁出去了，有了自己的家，倒是想开，笑道：“你想什么呢，这可不就是你的家呀。” 薄妄轻哼。 苗儿看她神色，也不由得叹气：“这两次来，我见你说话越来越少，以前在老夫人屋里，数你最能逗老夫人开心，说话最俏皮，如今怎么都闷闷的，一个两个都像有心事似的。” “也没什么，我嫁不出去，给大家心头都添堵了。”薄妄垂眼道，“难办着呢。” 苗儿轻轻叹了声，牵着她的手：“希望你也能苦尽甘来。” 话不过说几句，园子外就有人来寻苗儿，老夫人带病，况家不好在施家多打搅，早早地要回去，薄妄把苗儿送出来，见况学也在，寒暄了两句，况学领着苗儿转身要走，又回头打量了薄妄一眼：“二小姐看着甚好，有人心里头也欣慰了，望二小姐身体安康，喜乐圆满。” 她愣了愣，突然鼻尖一酸，眼眶发热，点了点头：“多谢。” 后来鹿之绫夜里再到榴园来，见她一人倚窗看着天上的圆月，亮如玉瓶，照得庭里清清亮亮，两个小婢女抬着水嘻嘻哈哈往后头去，他的指尖乍触到她肩头，被她不耐烦甩开：“别碰我。” 她语气极冷，鹿之绫不由得轻敛眉头，收回手，和她站在一处看月色。 “今日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情这样糟，谁招惹我们二小姐了。”他柔声问。 “人人都招惹我，你更加惹我厌烦。”她皱眉，回头把冷眼抛给他，“你常来这，祖母知道吗？家里上上下下知道吗？未婚女子的闺阁，就是任由你随意闯入的吗？你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过来，何不明目张胆去外头，跟外面那群人说，你睡了我，你要娶我？” 他盯着她绯红的脸，怒气腾腾的眼睛，心头又酸又颤：“你何必生这样的气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又想起张圆了？” 她一愣，柳眉倒竖，冷声唤宝月：“宝月，宝月。” 宝月匆匆从庭中过来，薄妄立在厅上，气势汹汹又趾高气扬指着庭下地面，厉声呵斥宝月：“你给我跪下，自己掌嘴。” 宝月呆呆的：“二小姐我做错了什么？” “我最讨厌嚼舌头的下人。”薄妄睥睨，冷声道：“跪下，掌嘴，一回两回做这种事，是你没记性，还是我对你太好了？” 两个小婢子听见前头声响，也慌慌张张的出来探头探脑，见薄妄横眉冷对，尖着嗓音呵斥宝月，一时心头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宝月委委屈屈偷觑了眼鹿之绫，万般不情愿跪在地上：“二小姐” “是我惹你生气，你何苦拿她撒气。”鹿之绫声音还柔着。 “我管教自己的婢女，跟你有什么干系。”她冷眼甩给他，十分艳色，“你若心疼，领回你见曦园去，多什么嘴。” 鹿之绫收声，背手不语。 又厉声对宝月：“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清露明霜左右伺候你？” 宝月何曾想过这飞来横祸，她也未和鹿之绫说什么，只说瞧着况学和二小姐说了几句话，回头二小姐就一直闷坐着，又第一次被薄妄这样呵斥，心头委屈，眼巴巴的跪在地上，伸手轻轻抽了个耳光。 “施家没给你饭吃？你敷衍什么？”薄妄面色极凶，“让你停下了？” 清脆的巴掌声一声声响在庭中，鹿之绫长叹一口气，看着龇牙咧嘴的宝月，又看看绒毛炸起的薄妄，不由得苦笑：“不过是多嘴问了她一句，也不是存心打听，你何苦气成这样你若不喜欢，以后再也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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