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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第20章 奴婢再疼,也不敢颤抖
云毓的话,字字如钉,敲进春芽心底。
云毓的扪心自问,仿佛是在质问她:若是她不将骆三来过「明镜台」见云毓的事告诉云晏,那是不是骆三两口子就不会死?
至少,骆大娘不该死。
就算骆大娘烫伤过她,可是罪不至死。
春芽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再对视云毓的眼睛。
“骆三因我而死,”云毓却定定凝视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又成了罪人?”
春芽掌心忍不住轻颤,她急忙收回,藏进袖口里,“这不是家主的罪,家主不必自责。”
云毓微微挑眉:“怎么说?”
春芽俯伏下去,“若论有罪,首先罪在骆三自己。”
“若不是他自己心生贪念,贪墨了铺子的银钱,他便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是账房先生,贪墨银子便是监守自盗,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国法,还是家规里,自然都是容不得!”
“家主修佛,佛家说凡事自有因果,骆三便是自己种下恶因在先,那丢了性命便是他自己求来的恶果,怨不得旁人!”
春芽之前还因为骆三两口子的死,自己心下也有些莫名的负疚。此时与云毓说完这些话,自己心下便也跟着澄明起来。
她也以此提醒自己:骆三两口子脚上的泡是他们自己走的,她要收起妇人之仁,没必要为此负疚。
云毓却缓缓眯眼,眸光变凉落在春芽面上:“他在铺子贪墨银钱的事,你怎知晓?”
“你是内府的丫鬟,他是外面铺子的账房,他的事你不该知道。谁与你说的?”
春芽心下一个惊雷滚过!云毓是在试探她!
看来云毓虽然收留了她,允许她留在他身边,可其实他对她仍旧存着戒心,并未肯完全信任她。
想要打开他的心防,还需更加用心才行。
她用力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奴婢那日去布库,行经园子,听照料花草的妈妈们说的。”
这是实话,不怕云毓查证。
云毓这才点头:“退下吧。”
。
春芽回到自己的偏厦,手和心还都是抖的。
云毓的话虽不重,却句句叫她后怕。
春芽抖自己的,却没料想竟惹怒了那坐在黑暗里的人。
“我知道软软今天罚了你。不就是烫了手么,又没伤筋动骨,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成这样吧?”
春芽扶着门框,紧紧闭上眼。能令她登时心死幻灭的,永远都是他。跟他相比,方才云毓的那些试探和敲打,全都已是仁慈!
她攥紧指尖,努力让手静下来不再抖了。
“三爷误会了。奴婢虽说当年也学了几句小唱,不过是浅尝辄止,哪敢演戏给三爷看呢?”
云晏眯起眼:“那你抖什么?从你捧热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即便烫伤,到了这会子也不至于还疼得直抖!”
“还说不会演?我看戏子演得都没有你好!”
春芽紧紧攥住指尖:“三爷息怒,奴婢已经不抖了。即便再疼,也不敢抖了。”
说真的,手上那点痛,与此时心上的痛比起来,当真已经算不得什么。她连心痛都要硬生生忍着,那手上这点就更可以忽略掉。
云晏的身影如黑雾一般席卷过来,缓缓抬手掐住了春芽的脖颈。“虽然说得恭顺无比,可是爷却听得出来,你这语气里分明还有怨气儿。怎么,觉得委屈?”
春芽却反倒笑了起来,妩媚柔婉,“奴婢不委屈。阮姑娘是主子,更是三爷未来的妻子,她怎么罚奴婢,奴婢都应该承受。“
怕死么?她怕呀。可是她怕的,却又不是死亡本身,她只是不甘心来这人世一场,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愿意暂时忍下一切痛楚,只为了换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只为了要看一看,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过上一天好日子,遇上一个肯真心对待她的人。
云晏拎着她的脖子,将她带回榻边,推在榻上。
她也不反抗,只软软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让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
他立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继续折磨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却是将她的手捉过去,又给她抹上了蛇油。
他仿佛是与她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这蛇油到你手里,还真是物尽其用。一天天的,不是这儿伤,就是那伤。”
涂完了,他偏头看她,看她的反应。
可是她却似乎失去了魂魄,苍白麻木地伏在那里,毫无反应。
云晏抿了抿唇,有些突兀道:“今天还不到给你解药的日子。”
她这才终于动了动,却只是淡淡地问:“那三爷是来给阮姑娘出气的么?”
她当然不敢以为,他是来看她手上的伤。
她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得更紧:“三爷还想如何惩治奴婢?奴婢不敢求三爷开恩,只是求三爷……手下留情。”
看着她如此,云晏心下莫名刺痛。他只能皱眉:“爷是来告诉你,既然你不识抬举,不要那肚兜。爷说到做到,今日已是赏给「合欢楼」的花魁珠儿姑娘,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春芽却浑不在意:“哦。三爷赏得好。奴婢也曾听闻,花魁娘子是三爷的红颜知己。三爷赏给她什么,都是应该的。“
听她这么说,云晏反倒高兴不起来,将拳头攥紧:“……今日吃了教训,你以后便该明白,不要再去冒犯软软!”
春芽这才缓缓笑起来:“奴婢今日已经得了教训,三爷便不必再警告奴婢了。”
云晏听出春芽语气里的怨怼,他伸手一把将她衣领捉住,将她提到眼前来,“就没别的跟爷说了?”
春芽幽幽叹了口气:“三爷是想知道「明镜台」里的事吧?”
“今日,就在奴婢受阮姑娘磋磨的时候,佟夫人亲自去了「明镜台」,给家主送她亲手做的灯笼酥。”
她猫儿似的挑起眼尾,斜斜打量他:“灯笼酥,三爷不会不知晓是谁的手艺吧?”
云晏便眯起了眼。
春芽:“三爷虽然用尽了心思讨阮姑娘的欢喜,也是因为想得到佟夫人的支持,对么?可是显然,佟夫人并未受阮姑娘影响,她心里一心向着的还是家主。”
“甚至,佟夫人还一心想将阮姑娘推到「明镜台」来,看来佟夫人也并不想让阮姑娘嫁给三爷。”
春芽的话刺中了云晏的自尊,云晏眼底一时风云涌动。
看他这样,春芽心底的疼痛终于悄悄纾解了些。
她小心藏住欣慰,“要小心啊三爷,佟夫人不是阮姑娘,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倘若到头来,三爷一番心意却换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三爷恐怕会失望吧?”
云晏恨得钳住她下颌:“那也轮不到你来笑话爷!”
他指尖加力:“既然你说到了此处,那爷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你。从今日起,你要千方百计搅了佟夫人与他的联系。”
春芽心底腾起悄然的欢喜:“其实奴婢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呀!只要家主对阮小姐冷若冰霜,只要让阮姑娘在「明镜台」不得顺心,那佟夫人迟早会对家主失望,乃至生怨。”
一说到他的大业,云晏终于下了决心。
“爷准你顶撞软软。但是,前提必须是阻止她与他的来往,而不准你借机泄私愤。”
他幽黑眸光从她面上转过,“还有,若是因为你的顶撞,无论软软怎么罚你,你都只能乖乖承受。”
春芽黯然垂下眼帘:“奴婢遵命。”
云晏出了偏厦,心思烦乱,索性出门。
到「合欢楼」,点珠儿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