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过得特别漫长。来吊唁的乡亲络绎不绝,大家都对奶奶的突然离世表示惊讶。毕竟奶奶平时身体很好,而且前几天还在绣房里忙活。
傍晚时分,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至亲在灵堂守夜。按照古镇的习俗,奶奶要在家里停三天,第四天才能入土。
大姨和二姨轮流守夜,我本想陪着,但她们坚持让我回房间休息。"你明天还要去联系殡仪馆的事,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大姨说道。
我的房间就在绣房隔壁,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躺在熟悉的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看到的那本册子上的内容。
符咒师?镇压?这些东西听起来太玄幻了。可是奶奶的字迹是真的,绣房里那些奇怪的绣像也是真的。还有奶奶那张不合的嘴,到底在想说什么?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隔壁绣房里传来声音。开始只是很轻微的窸窸窣窣,像是有老鼠在爬动。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房间里走动。
我坐起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实有脚步声,很轻很慢,就像是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可是绣房明明是锁着的,谁会在里面?
我悄悄下床,光着脚走到门边。绣房和我的房间之间隔着一道墙,但墙上有个小窗户,从小时候起我就经常趴在窗户上看奶奶绣花。
透过窗户往里看,绣房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灯光下,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绣架前绣花。
我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那个女子的身形、坐姿、还有那头长发的样子,跟奶奶一模一样!
是奶奶回来了?可是她明明已经...
女子似乎察觉到我在看她,慢慢转过头来。借着油灯的光,我看清了她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奶奶的脸,而是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五官精致,肌肤如雪,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更诡异的是,她的嘴巴也是张开的,黑洞洞的,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她就那样看着我,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对着我的方向勾了勾,像是在邀请我过去。
我吓得连忙后退,不小心撞翻了床头的水杯。"哗啦"一声,水洒了一地。
"念雨?怎么了?"隔壁传来大姨的声音。
我赶紧跑到门边,打开房门。大姨正从灵堂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手电筒。
"大姨,绣房里有人!"我指着绣房的方向说道。
大姨愣了一下:"什么人?绣房不是锁着的吗?"
我们一起走到绣房门前,大姨拿出钥匙打开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早就不见了。绣架上还放着那幅未完成的仕女图,针线盒安静地放在小几上,一切都和白天时一模一样。
"没有人啊。"大姨疑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仔细看着绣房的每个角落,确实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子就坐在绣架前...
"可能是我眼花了。"我勉强笑了笑,"这两天太累了。"
大姨拍拍我的肩膀:"***刚走,你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有时候太思念一个人,就会产生幻觉。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办。"
送走大姨后,我重新回到房间,但再也睡不着了。我一直盯着那个小窗户,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可是越想忘记,脑子里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女子的样子。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奶奶的绣房里?还有,她那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想起奶奶册子上的警告:千万不要在夜里独自待在绣房。看来奶奶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重新点亮台灯,把那本红布册子拿出来继续看。
"念雨,如果你在夜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千万不要害怕。那只是她在试探你。我们沈家的女子有特殊的血脉,她对你没有恶意,至少现在还没有。但你必须小心,绝对不能让她接近你的身体,更不能让她碰到你的血。"
"她是谁?"我在心里默默问道。
翻到下一页,奶奶给出了答案:"她叫苏婉清,是三百年前的一个女子。当年她被人陷害,含冤而死。死后怨气不散,成了厉鬼。我们沈家的祖先用特殊的方法把她困在了这座宅子的地下,三百年来一直没有出过问题。"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镇压她的力量越来越弱。每一代沈家女子都要用自己的生命力来加固封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家的女人都活不到九十岁的原因。"
"现在我的时间到了,下一个就是你。念雨,你必须学会祖传的绣法,用特殊的针线把苏婉清重新封印起来。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责任。"
我看得心惊肉跳。原来奶奶她们历代都在为了镇压一个厉鬼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而现在,这个重担要落在我身上了?
继续往下看,奶奶详细介绍了那些绣法的奥秘:"每一幅绣像都不是普通的装饰品,而是封印的一部分。那些张着嘴的女子图像,实际上是在吸收苏婉清的怨气。当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须用活人的血来激活新的封印。"
"照着你样子绣的那幅像,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当苏婉清的力量完全觉醒时,你必须用自己的血激活那幅绣像,然后..."
后面的内容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花了。我努力辨认,只能看出几个字:"献祭...封印...永生..."
我的手开始颤抖。奶奶是想让我用自己的血,甚至是生命,来封印那个叫苏婉清的厉鬼?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柔的女声:"念雨...念雨..."
我僵硬地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到绣房里又点起了那盏油灯。苏婉清就站在窗户前,隔着玻璃看着我。她的嘴唇轻启,无声地说着什么。
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从她的口型看出,她在说:"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