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玻璃杯贴着我的掌心,我(傅司砚)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身后,法律顾问团队正在做最后的汇报。
“傅总,这次的证据链……非常棘手。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所有的线索都通过数层防火墙,最终指向了您的***。”
我转过身,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我当然知道棘手。这场泄密案,导致集团在欧洲的市场损失了近百亿,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而那个内鬼,就是我的堂弟,傅司明。可惜,我抓不到他。
“所以,”我打断了律师的分析,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冬夜,“你们的结论是什么?”
首席律师推了推眼镜,艰难地开口:“结论是……我们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一个……有足够权限接触到您服务器,并且……有动机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了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女人——我的秘书,苏念。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即使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下,她依然站得笔直。她是我的秘书,更是我的地下女友。她跟了我五年,从我一无所有到执掌傅氏,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最隐秘的慰藉。
她有我服务器的所有权限,她也……缺钱。她的母亲躺在ICU里,每天的开销是个天文数字。
多么完美的替罪羊。
我看着她,她也正看着我。她的眼睛很亮,像两颗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此刻正倒映着我的冷漠。她没有慌乱,只是在等。等我开口。
会议室的空气压抑到近乎窒息。
我终于动了。我走到她面前,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一丝碎发。这个动作亲昵,却不带任何温度。
“苏念,”我开口,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这次的漏洞,出在你的防火墙补丁上。对吗?”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苏念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难以置信。她那张总是保持着冷静和专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血色从她的脸上褪去,变得惨白。
“司砚……”她开口,声音干涩。
我用一根手指,轻轻压住了她的唇,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别怕。”我凝视着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是走个过场。我需要一个人来平息董事会的怒火,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继续用那轻柔的、恶魔般的语调说:“帮我这一次。最多两年,我会让你毫发无伤地出来。***那边,我会请最好的专家,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等你出来,我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我许诺你,傅太太的位置。”
傅太太。这个她梦寐以求,却从未敢宣之于口的称谓。
我看到她眼中的光,在那一瞬间熄灭,然后又被一种绝望的疯狂所取代。她知道,这是交易。用她的清白,她的未来,她的一切,来换取我的安全,和她母亲的生命。
她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滚烫地砸在我的手背上。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宣告了她的认罪,也宣告了我的胜利。
我松开她,退后一步,恢复了傅氏总裁的冷漠。我对律师团队说:“你们都听到了。苏秘书已经承认了她的失误。后续该怎么处理,你们知道。做得干净点。”
律师们如释重负,立刻开始行动。苏念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站在原地。
我走过她身边,没有再看她一眼。当我走到门口时,我听到她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问:“傅司砚,如果……我不是缺钱的苏念,你……还会选我吗?”
我脚步未停,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句不带感情的回答。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我亲手将她送进了地狱。我以为,这只是我庞大棋局中,一次小小的、必要的牺牲。我以为,两年后,我依然可以掌控一切。
我错了。
我没有看到,在会议室的阴影里,苏念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有爱慕,不再有挣扎,只剩下一种……死寂。一种比地狱还要寒冷的死寂。
半个月后,傅氏集团商业泄密案,正式开庭。
这场庭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傅氏集团的股价在这半个月里摇摇欲坠,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傅司砚的眼皮底下,窃取走价值百亿的核心机密。
我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我必须来,我要亲眼看着苏念认罪,我要让董事会那群老狐狸看到我的“公正无私”和“大义灭亲”。我穿着最高定的手工西装,神情冷漠,仿佛即将被审判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属。
苏念被带上被告席。她瘦了,短短半个月,她的脸颊就凹陷了下去,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也更空洞。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头发被剪短了,手腕上那副冰冷的手铐,刺痛了我的眼。
我微微蹙眉。我明明打过招呼,让她在里面不要受苦。看来,有些人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庭审开始了。检察官一条条地列出证据,那些全都是我授意律师团伪造的。每一条,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割开了苏念的职业生涯,将“背叛者”和“窃贼”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头上。
苏念全程都很平静,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轮到她自辩时,法官问她:“被告人苏念,对于检察官的指控和所呈证据,你是否认罪?”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的,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苏念抬起头,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我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景象。那里没有了往日的温顺和爱恋,没有了绝望和挣扎,甚至没有了恨。
那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眼神。像一片荒芜的冻土,像宇宙中最深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光亮。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决绝。
“我认罪。”
她开口,声音沙哑,但异常清晰。“所有指控,我都承认。”
法庭内一片哗然。旁听席上的记者们开始疯狂地按动快门。我身后的傅氏董事们,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我握紧了拳头。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但我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为什么不恨我?她为什么不骂我?她这种平静,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
法官敲响了法槌:“基于被告人的认罪态度和本案造成的恶劣影响,本庭宣判……”
我没有再听下去。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苏念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
“傅司砚。”
我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你欠我的,我会让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她的声音很平,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但那股寒意,却顺着我的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我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还回来?一个阶下囚,拿什么还?我傅司砚给她的,她受着。我从她那里拿走的,她也必须给。这就是她的命。
我走出法庭,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却感到一阵冰冷。
我没有注意到,在旁听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面容苍白而俊美,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同样凝视着苏念的背影。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傅司琛。那个因为一场车祸而双腿残废,被我彻底挤出傅氏权力中心的,昔日的天之骄子。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极具深意的笑容。他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一枚玉戒指,低声自语:
“苏念……傅司砚……好一出戏。棋盘,终于摆好了。”